“雨晴?”丰东宁发现了不对,又喊了一遍,“雨晴!”
雨晴在回神的瞬间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审讯桌上,丰东宁立马起身探她的脉搏和鼻息,所幸没消失。
“叫修复向导!”丰东宁打开门命令道。
彭鼍点点头,让特勤赶快去叫人,自己则走出观察室,站在审讯室门口,问道:“她还能继续吗?”
“不能。”丰东宁拒绝得干脆,“等她醒了,带她和容麟去洗澡换衣服,好好睡一觉,他们是军人,不是犯人。”
彭鼍也有些无奈,道:“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内阁和皇帝都下了死命令,让我尽快监督情报局查清楚青川行动的始末。”
“那应该审问宋陨,而不是这两个孩子。”丰东宁气愤地离去。
夜晚的皇宫安静而肃穆,摄像头隐藏在墙壁的阴影中。听说皇宫的守备是宋陨亲自牵头制定的,普元的学院进行设计与实施。所以即使没有守卫巡逻,这里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能大摇大摆进皇宫的人,除了宋陨以外没有别人,连皇上的亲哥哥都要通过军委的批准。
一支由五个军人组成的巡逻小队刚刚经过城墙下,此时外沿的柳树后,一个身着怪异的男人,拿着个显示屏不知在干什么。
显示屏的红色亮光打在脸上,这才能看清,这人身上缠满了绷带,连手指上都是。
晚风吹过,柳树的枝条乱摆,绷带人在昏暗中更显惊悚。
这时,亮光变绿,男人将屏幕折叠塞进后裤兜,后退几米再助跑,一个箭步蹿上城墙,一手扒着冰盘檐,轻松翻了过去。
一进皇宫,绷带人轻车熟路,躲开了好几支交叉巡逻的小队。就像是算好了时间,巡逻队走过,他便出现在后方,而他刚消失在转角,另一支巡逻队才过来。
绷带人迅速通过了中左门,经过前亭和泉液池,小心翼翼地站在宫墙下,注视着前方一座护院大门,门上牌匾写着“斋合宫”三个字,门下站着两个魁梧的亲军。
因为贺氏皇族人员稀少,皇宫里很多行宫和大殿都用来堆放旧历时的资料,或是为了保护建筑,暂时封存。
这里之前还是封存的行宫之一,但现在大门敞开,有人站岗,里面还亮着灯,显然是启用了。
“呕!咳咳……”一阵呕吐声传了出来。
绷带人赶忙靠紧墙根,接着听到了亲军关大门的声音。他绕到斋合宫后门,用同样的手法翻墙进去。
这里方方正正,只有四间房,中间是院子,可以将景致一览无余。
只见穿着紫色华服的袁眉生,正抱着院子中央的菩提树哇哇呕吐。
绷带人慢慢走到他身后,就这么等他吐了好几口,最后胃液都吐出来了。吐完喘了很久的气,才直起腰,手自然而然地一伸,一条丝质手帕被递了过去。
他擦了擦嘴,随即汗毛竖起,怎么有人?!
袁眉生猛地回头,绷带人一肘扼住他的喉咙顶在树干上,另一手捂住了他的嘴。
“嘘。”绷带人低声说道,“不想让我掐断你的脖子,就别出声。”
“唔……唔!”袁眉生挣扎了几下却动弹不得,绷带人露在缝隙中的眼眸,让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故人。
归……
不,不是他。
袁眉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大叫,那双大手渐渐松开,他叫着绷带人的名字:
“戎儿。”
两盏昏黄的落地宫灯照得房间有些暗,正中有一张硬榻,像是临时搬来的。榻上的帘布也只有一半,另一半在地上,这是沈戎粗暴地把袁眉生扛到屋里时拽破的。
“戎儿……唔!”
眉生被丢向硬榻,沈戎将他按趴,钳着两手背在身后,用膝盖压住。抓着他的头发拧了个角度,使他受伤的那边侧脸露出来。
沈戎单手扯开脸上和脖子上的绷带扔在一旁,他在青川受的伤已经痊愈。
没了阻挡视线的绷带,这才能仔细打量袁眉生。他左眼周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貌,皮肤暗红,好似有血管在跳动,如果只看他这半边脸,很是狰狞。
“好久不见,袁先生。”
在青川营救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且因为毁了容,他一眼竟是没认出来。后来被青川军追杀,他只顾得上逃命,直到回到了燕都,他才得以确认——绝对不会错,就是这个妖媚,害得他家破人亡。
“我知道你怪我,但事实并非如此,你听我说,你父亲他……”
“你到底跟我父亲上过床没有?!”沈戎低吼道。
“……”
袁眉生以为沈戎会问为什么沈归尘要制造成人式惨案,或是问沈归尘怎么死的,甚至会问他有没有杀害联邦的先皇,谁知却问了这样一个让他无从解释的问题。
沈戎想起了父亲的葬礼、母亲的葬礼,还有他离开普元时,车窗上挂着的鸡蛋液和烂菜叶,他众叛亲离,只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你要敢骗我,我现在就送你去见我父亲,让你在阴曹地府跟他叙叙旧。”
“放松一点,别紧张。”袁眉生的指尖冒出了精神碎片,源源不断地通过肢体接触传导给沈戎。
一股热流窜入沈戎的身体,他的手松了劲儿,撑在榻上,腿也放了下来,跨在袁眉生的腰侧。
袁眉生转过身,平躺在榻上,头微微仰起,说出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
“你想知道,那我给你看……”
他说着将手伸向沈戎的额头,却在马上要触碰的那一刻,沈戎抖下胳膊上的绷带,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拉紧两头几乎让他窒息,吼道:
“别让我做梦!说真相!”
“我说了你信吗?!”袁眉生双手用力拍打着他的胳膊。
“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你满意了?!”
沈戎张了半天嘴,什么也没说出来,气氛陡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人粗重的呼吸交替起伏。
无论内心多少猜测,但从当事人口中得到承认,去直面父亲的不忠,还是让沈戎深受打击,他揪着袁眉生衬衣的领子又狠狠推了一把,从床榻上爬下来。
已经长成宽厚肩膀的他,背对着这个仇人,身体不住颤抖,他扔了绷带,沉沉地说道:
“不是,不会的……父亲不会背叛我们,你骗我。”
袁眉生理好衣襟,坐起来道:“你父亲没有背叛家人,他为了保护你和你母亲,倾尽了一切。戎儿,人是复杂的,你无需怀疑他对你们母子的爱,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人。”
沈戎无数次想杀掉这个害死他父亲的“袁先生”,可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才知道他恨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自己。
要不是因为他难以控制大王乌贼而犯下连环暴走案,父亲怎么可能为了保护他,与袁眉生为伍,最后被残忍杀害。
袁眉生也许出于害怕被他寻仇的心理,不承认与父亲的种种情感,但他是知道的,因为他还清楚地记得父亲的眼神,那是信赖与致命的着迷。
他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会跟你父亲一起死,却有人在火海救了我。”袁眉生黯然道。
沈戎颓然轻叹一声:“我父亲虽然死了,但他一定希望你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眉生握紧了拳头,他不光想起了沈归尘,也想起了青川的樊千九,他利用过的人,却没一个怨他恨他。
“是啊,因为我会让人做美梦。”他喃喃。
“我从没怀疑过父亲滥杀无辜,或是被邪教蛊惑,他不是这样的人。”沈戎转过身,窗外映着那轮假月亮:
“我只是想知道,父亲想建立的塔组织,还有他理想中的社会,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普元的往事袁眉生一直记得,他与沈归尘每次的谈话,都记忆犹新,如今对那人的儿子娓娓道来。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关于沈归尘的理想,也关于那一年成人式上他们真正的目的。最后谈到了安悠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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