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瞬罢了。”
“有这一瞬,就有转机。”贺安清介绍道,“他叫辛沙,我被关在敬事房时发现的他,之前那轮假月亮就是他精神体的幻象。”
袁眉生的假眼睛转了半圈:“蜃?”
贺安清点了点头:“皇宫被毁,他之前跟我一起被关押在敬事房,平晏大概也无暇核实,我就让王总管伪造了他的死亡。”
“虽然很晚了,但我还不困。”袁眉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让贺安清坐在祭坛旁边。
“月亮没了。”
贺平晏透过窗户,看着夜空中厚厚的雾,遗憾地自言自语。
那是他从普元绑回来的同级同学,叫什么他已经忘了,只记得在学生时代就骑在他头上。
后来他手废了,不能画画了,这个人却在原色美术学院,成为了导师们最得意的门生,也是学生们最瞩目的人。
他要成为一个艺术家了,而自己,代替哥哥成为了皇帝。
不过,也幸亏他当了皇帝,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才能付诸实践。
丰帆对他的管教很严,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偷偷指使普元的彭特使,将这个人“请”来了燕都的皇宫。
贺平晏还记得自己当时与他说的话:
“你最爱表现是不是?朕知道你愿意,那朕现在给你个机会,日日夜夜不停地表现,好不好?”
那双恐惧的眼睛里,再没有众星捧月的意气风发,原来,权力是那么有意思的东西。
他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感谢丰东宁,将他推上这个能给他无限能量的皇位。
后来丰帆去世,宋陨如愿以偿成为了军委主席。
宋陨是个很好哄骗的人,只要他让度身体被玩弄的权利,宋陨便会在内阁中鼎力支持他,并且帮他打扫一时冲动留下的烂摊子,还能保证他稳坐皇位。
这是一桩不错的买卖,虽然偶尔会生出难以控制的愤怒,但大部分时间他都能应付。
而且最重要的是,贺安清会因此对他愧疚,对他百依百顺,毕竟他做了这么多牺牲,只为了他最亲的皇兄。
若能用一条胳膊换取贺安清的绝对忠诚,那可太值得了。
但没有想到,郑惑出现了。
他放弃了云游画家的梦想步入朝堂,又忍受宋陨的强迫这么多年,如果等来的结局还是贺安清与郑惑结合,这一切就都白费了,他会成为一厢情愿的丑角。
郑惑像一根尖刺插在他的脚底,动也疼不动也疼,他必须连根拔除,就算断一条腿又如何?
贺平晏从简陋的军用床上站起身,手里把玩着那一半月轮石。
这里是军委一间略大的休息室,因为皇宫被毁,他暂时被安置在宋陨身边。
这次住下来,他才知道宋陨是从不回那个丰帆曾住过的府邸的,即使丰东宁已将奶奶的遗物都收走了,他也没在府邸睡过哪怕一晚。
宋陨夜宿的地方,除了皇宫,就是军委主席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
也是一张军用单人床,硬得跟纸板一样,窄且短,他的身长睡没问题,但宋陨的个子,肯定会把脚挂在外面。
宋陨没有其他情人,也没有固定安抚他的向导,貌似也没在打抑制剂,在他人眼里必定是个油盐不进的怪人吧。
贺平晏走到窗前,将石头放在一只眼前,另一只眯缝起来,抬头对着天空。
这石头的内部像是有气流在动,即使没有光源,也闪烁着微弱的亮点。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将拴在石头上的绳子挂于胸前,然后慢慢脱下便袍,里面是半透明的单衣,纤细的手指解开了腰侧的衣带。从内侧的暗兜里掉出一盒处方药,药瓶上写着“安眠制剂”的字样。
这是抑制异能人结合热的药,与他亲近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助眠药,因为长期睡不踏实,他每天都吃,很是依赖,王总管曾劝他遵医嘱服用,他却当耳旁风。
因为他确实要利用它来抑制结合热,为了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真相。
他是异能人,与贺安清一样是个低阶向导,而且拥有对精神力收放自如的能力。
在贺安清被关进五〇一之后,他断了好几根骨头,躺在病床上,浑身六百多块肌肉,唯有眼球能动。
那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他无法进食,无法排泄,也无法自主呼吸,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都要通过大大小小的管子来完成。
本来他想放弃了,如果以后都需要这样过活,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但丰东宁的到来让他改变了想法,哥哥被关起来了,哥哥一定比他更痛苦,为了哥哥,再艰难他也要活下去。
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奄奄一息的身体。
不知道是否是突然高涨的求生欲,他竟生生从奈何桥爬了回来,连医生都说这是医学奇迹。
日渐好转的他,却发现自己有了精神力。
丰东宁第二次拜访的那天夜里,从伤得最严重的右肩伤口开始,冒出了许多精神碎片。
他猛然起身,不小心肋骨又错位了,差点儿喊出声。情急之下,他将拳头塞入口中咬住,牙齿深深陷入虎口,留下了一排牙印。
喘了好几口气,他才确认这是精神碎片,他成为了异能人,但上方脑电波的全息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出异样,也就松了口气。
放松之余又感到愤恨,造物主为了嘲笑他的懦弱,连精神体都只施舍他最没用的。
他集中精力,将精神碎片收了回去,连续几日,在他犯困的时候,精神碎片就会不受控制地飞出来,他必须要训练自己完美控制精神力。
如果成为了异能人,就不能登基;如果不成为皇帝,就没法特赦;没有特赦令,贺安清就出不来。这一系列连锁关系,一环扣一环,让贺平晏如履薄冰。
经过好几天训练,他已能对精神碎片收放自如,而也拜精神力所赐,伤口愈合速度惊人,很快,他就拔掉了所有辅助管,可以喝流食了。
在出院前夕,他的精神力再也不会无意识地放出。他心想,只要瞒到登基,将贺安清放出来,再穿帮就退位好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贺安清在五〇一疗养院里也觉醒成了异能人,与他一样,如果不是被守卫看到了精神碎片、闻到了异香,也是一个连脑电波都测不出来的低阶向导。
在宣读特赦令的那条黑暗的走廊,他因身上华服无法抱住哥哥,但即使是丰东宁也没有发现,泪流满面的他其实在笑。
不光是他受到了苦难,哥哥也一样,从前再亲密也不及这一刹那,他们最为深刻地理解了彼此。
哥哥经历的痛,他都懂,托那个圣地混蛋的福,他成为了这世上与哥哥最接近、最亲密的人。
无论是谁,就算是贺航也不能再将他们分开!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成功隐瞒了自己异能人的身份,谁都不曾怀疑。
无论是丰帆还是宋陨,他都有把握隐瞒得妥妥当当。
宋陨刚刚就职的时候,对他还算客气,总送些画来讨好他,他认得出来,那是从普元的原色美术馆的废墟里挖出来的。
他对这些东西已经全然没了感觉,不会怀念,也不会再被伤害,因为贺安清永远留在了他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
那些画他都丢进了垃圾桶,这惹恼了宋陨,后者竟当着贺安清的面,强迫了他。
这是一场凌迟,却也让贺安清与他死死绑在了一起,哥哥永远不会辜负他,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而在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第六感让他怀疑自己与宋陨的匹配度不低,从此他开始拼命吃抑制剂,避免触发结合热导致穿帮。
抑制剂的好处有很多,使他能在与宋陨亲密接触时昏昏沉沉,缓解了内心的厌恶,睡着度过总比清醒着要好。
原本,他能一直维持这样的日子,他和贺安清也可以永不分离地度过二百年——如果没有郑惑。
他从没恨过宋陨,因为在他心里,宋陨只是一个不知情的帮凶,但他恨郑惑恨到了骨子里,这个圣地的下三滥,怎么能去染指贺安清,他怎么敢,怎么配?!
与七彩相拥的那一刻,他第一次释放了禁忌几十年的情感,太幸福了,他幸福得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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