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记得……我记得……”他断断续续地呻吟。
不同于气息的轻飘,也不同于手指的摩擦,湿软的触感徘徊在小腹,再向下,到了最敏感的地方,随着精神碎片一路飘散,他将手指插入宋陨粗硬的头发里,抬起下压。
迷离中的贺平晏,进入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宋陨的梦便始于此地。
原色美术馆。
门口的木牌上刻着两个字:海洋。
这是成人式惨案发生那年,他办的艺术展,仅仅展出了三天,就因塔组织的轰炸而变为废墟。
门口还有剪彩时的缎带,他踩过那些深蓝色的彩条,步入大厅。这是试开放当天,参观者排成长队,让他签绘的地方。
他给一个穿着素净的小男孩画了一头鲛鲨的简笔画。
后来他们在落园相互救了对方的命,也共同经历了许多生死时刻。
怎么会不记得呢?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不知道在落园的相遇给宋陨留下了如何深刻的记忆,但他仅仅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吃过的苦、受过的难都是为了贺安清,为了他的哥哥。
原本两个世界的人,因意外在人生轨迹的某一处交叉,对宋陨来说终身难忘,对贺平晏来说却不屑一顾,愤怒就来自于极大的落差感。所以宋陨千辛万苦爬上来寻求的认同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鲛鲨再强悍,也并未映衬在贺平晏的视野里。
若不是贺安清发生了变故,他大概一生都不会将目光落在宋陨这个男人的身上。
贺平晏继续往里走,通过一个个展厅没作停留,直到来到最深处,在那幅名为《静海》的画前驻足。
一头鲛鲨。
贺平晏用指腹轻轻触碰油画的纹理,那流畅的线条,绚丽的色彩,仿佛注入了生命。
下一秒,“嘭”地一声,原色美术馆炸开,鲛鲨摇摆着巨大的身躯,出现在贺平晏眼前。
也许因为是他所创造的,他对鲛鲨不像其他人一样畏惧,反而从容地伸出了手,抚摸着巨兽呲出的巨齿。
随后他整个人贴上来,鲛鲨冰冷的皮肤被这一点热源所温暖,身体在膨胀,背鳍变大了,也更坚硬,伸出鳍肢,他跳了上去,顺着边缘前行,向前一跃,抓住腮裂一点一点爬到了脊背上。
他走向背鳍,坐了下来,两腿劈开夹住了背鳍。鲛鲨飞了起来,夜空变成了静海,他们遨游在这无边无际的广阔天地中。
海不再死气沉沉,海潮回来了,一浪接一浪涌向沙滩,贺平晏的指甲在背鳍上剐出很多道印痕,这让鲛鲨更兴奋,恨不能一冲到底,将海岸线掀翻,将天与地倒挂,好释放压抑多年的狂躁。
贺平晏做着最下流的动作,说着最卑劣的话,鲛鲨配合着他,听在耳朵里,又灌进脑海中。
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七情六欲,都由它来带动。多亏生理的本能,让贺安清永远无法与贺平晏如此亲密,但它可以。
夜阑人静,海面却风急浪高,这场暴风雨还会持续许久。
不知到了何时,贺平晏又回到了原色美术馆那幅《静海》前。这次不同,旁边的小桌上放有油画笔和颜料。
他拿起来,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肩膀竟然不疼了,用手捏了捏,确实没有往日的酸胀感。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举起了笔,用颜料先将鲛鲨的头部盖住,又在调色盘里调了许久,看准了画布一笔落下,行云流水地画了起来。
这是久违的触感,十几年没有拿他最爱的画笔,因宫人们不想触霉头,皇宫连一幅画都没有挂。
他现在虽然疲惫不堪,但能随心所欲地挥动画笔,把心中所想的事物重现出来,结合会带给每个人奖赏,他也不例外。
贺平晏沉浸在创作中,每一笔都精准展现出生物的灵动,没有哪一个线条是多余的。
画完,他已浑身是汗,这幅新作品中的鲛鲨,默默承诺:
“我会为你所向披靡。”
贺平晏再次睁开眼,天已大亮,他被一个炙热的怀抱搂得要喘不过气,便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想到那健壮的臂膀又将他拉回,这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和宋陨还躺在那张沙发上,只不过沙发腿都断了,皮座椅被压平搁置在地上,像一张简陋的床。
贺平晏摸了摸右边的肩膀,还是疼的,说明能抬笔作画的他只存在于宋陨的精神图景中,他小声说道:
“朕梦见朕好了,还重新修了那幅画。”
宋陨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说道:“我的鲛鲨感受到了,是你让我变得更强。”
“那我们可以去坛城了吗?”贺平晏眨着眼睛问道。
“当然。”宋陨在他额头印上一吻,道,“我会陪你去任何地方。”
翌日,在丰东宁住所休息的贺安清接到了指婚圣旨:
限令皇兄贺安清与丰东宁即刻成婚,降佛见证,朕将一同前往坛城。
第95章 再回坛城
“天台部队和法相部队在离坛城五十公里处的基地待命,禅、密两军将由尊者引导,埋伏于广场西侧的莲花街,由将军直接号令。”
三军总部,这些刚从青川战场归来的圣地军高层在召开紧急会议。
一天前,佛会告知,东华联邦的皇帝申请其皇兄贺安清的婚礼在坛城举行,并恳请降佛见证。依照教律教规,佛会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袁印光随即找来郑惑说明此事,如他预想的一样,郑惑当即便同意此事。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但这不妥。”袁印光再了解不过十三阶哨兵的愤怒,那是毁灭性的。
郑惑越是表现出镇定,越证明已出离愤怒,他问道:“那您准备如何应对?”
“我要将月轮石还给贺安清,我希望他们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而不是发生冲突,或是再一次血流成河。”
“我要提醒您,贺平晏入境的理由。”郑惑的眼中闪着寒光,道:“是婚礼,我的向导跟别人的婚礼。”
袁印光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想要你冷静。”
“冷静?”郑惑摇了摇头,道:“和平解决已是异想天开,无论您多不想看到血流成河,也不能改变贺平晏来就是要来血洗坛城。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那头鲛鲨,逼其退位,以保护我的向导、保护坛城的居民。”
袁印光手上已经没了军权,清缴青川后,郑惑的权重比他还要高,命令一旦下达,三军总部必然沸腾。当敌人侵犯时,才能让众人凝聚一心,郑惑正是要利用这一点。
他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左右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今日,贺平晏单方面宣布清晨到达,并将行程透露给了媒体,大肆宣传。临时突袭打乱了圣地的布局,这正是贺平晏的目的。形势骑虎难下,圣地只能硬着头皮接下烫手山芋。
在这些如火如荼讨论对策的高级军官中间,只有郑惑一人阴沉着脸,不言不语坐在长桌的一端,听着这些人刺耳地争论。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一名情报兵敬了个军礼,说道:
“边防军收到了紫禁零号的入境申请。”
“这么快?!”空军司令猛地站起来,问道,“总共几架飞机?”
“只有紫禁零号一架。”情报局看着平板上的实时影像,说道,“如果允许入境,大约再有一小时就能到达坛城机场。”
这时,坐在军人们对面的一名佛会尊者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说道:“通过申请。”
空军司令道:“恐怕不妥,还请郑将……”
“只有一架飞机你们怕什么?”尊者不屑地说道,“再说了,这本来就是郑将军让他们来的,你要违抗指令不成?”
空军司令看向郑惑,但对方并没有给出回应,他只好叹口气,吩咐道:“让边防军伴飞。”
情报员点头刚要往门外撤,郑惑突然站了起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大家都闭上了嘴,连呼吸的幅度都小了。
“我去。”郑惑丢下两字,大步走出了会议室,情报员赶紧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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