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狮(182)
瞧着女人惊恐的样子,嬴政脸上笑意更甚,他腰背挺直的坐在床侧:“他是你的儿子,你是他的母亲。你若是想要为他取名,未尝不可。”
这话说得好像他对眼前的女人十分偏爱一般,但这几年随着逐渐相处,女人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纵容之下的冷漠。要她给十八公子取名,那才是真正断了十八公子的宠爱和前途:“妾只是......”
“既然你不想给他起名,那孤就起了。”嬴政再次打断了女人的话,“他是亥时出生的,他的母亲是胡姬,那便叫他胡亥吧。”
名为胡姬的女人身体僵硬:“王上,”她垂下的眼睛,不让秦王看见她眼睛的仇恨和哀怨,“臣妾掺和个什么劲儿啊,这日后要是让十八公子知晓他名字的来历,会笑话妾身的,还是从诗经取个吧。”
“诗经?”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孤可不怎么喜欢读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可大公子的名字......”
“扶苏是扶苏,十八是十八。”嬴政抬手掐住了女人的下颚,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强迫她抬眼看着自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和孤的扶苏比较的,想要和孤的扶苏争,首先你得让他长到九岁,不,来年他就十岁了。”
这话说的胡姬眼中怨恨更深:“其次,十八是你的儿子,你是十八的娘,他若是笑话你,孤替你杀了他,你再生一个。”斩钉截铁,不由否认,甚至还有只要此刻胡姬说,他立刻就会杀了这孩子的坚定。
胡姬眼睛里的东西在嬴政突兀的举动下,暴露了出来。那不加掩饰的恨意与哀怨,说起扶苏时的不喜与嫉妒,在嬴政的眼睛里清清楚楚。
然而嬴政却像是看不到一般,一手搂着胡姬,一手钳着她的脸:“有人和孤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内在的东西要比在外的重要很多——虽然无论怎么看美人还是个美人,但这句话对你来说还挺有道理的。”
出身于草原的胡姬没读过书,对中原人说话的圈圈绕绕并不能完全听明白,但联合之前的话,她不想也知道这是对她痴心妄想的讽刺:“可十八也是王上的孩子不是么,王上明明也很喜欢他啊。”
嬴政也没指望这个女人能听明白他的话:“孤喜欢这世间所有不染浑浊,干净又漂亮的东西。”松开手,放任女人站之身,“十八的眼睛就很好看,如果他离你远远的,一直这么干净下去,喜欢他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你在他身边,”漠然的看着胡姬,“叫宫人怂恿扶苏多亲近他的母族族人,远离孤给他选的太傅这件事,你以为孤不知道么?谁给你这个蛮夷子出的主意,以为孤也不知道么?”
胡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投靠孤之前,你的族人到底杀了多少老秦人,这笔账孤一直记得呢。”站起身,不见之前与胡姬的温存,“以为孤是那群不长脑子的废物,或者是满口之乎者也大道理的老东西么?以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就能让孤自废臂膀,并且放弃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
嗤笑一声,不知是笑谁的痴心妄想:“胡亥是你的儿子,你是胡亥的娘,这点——”松开钳着胡姬脸颊的手,拉长了声音,“——永远别忘了。”
嬴政的眼神黝暗又阴狠,竟令胡姬想起了草原上那个杀神。她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在一旁睡着的胡亥或许是感受到了杀意,陡然啼哭了起来。
嬴政却没有要抬手去抱的想法:“给孤乖乖的在后宫做个装饰,否则草原上那么多部族,如今你们畏惧的杀神又在孤的手里,想要给孤生孩子的草原女多的是,不缺你这一个了,反倒是十八还有点儿用。”
这话说得胡姬的心都冰了:“王上,他是你的儿子啊。”
“知道么,”嬴政却像是随口提及一般,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很快大秦就要有十九公子了。”所以他十八公子,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宫里那么多没孩子的女人,想要养孩子的也有不少呢。”
这一次,胡姬是真的被吓僵了。
“所以啊,”俯身,抬手盖住了胡姬的眼睛,嬴政声音很轻,“别以为你有什么特殊之处。”
“乖乖做个象征,离孤的大秦,远一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祝愿大家身体健康。
祝福那些为他人勇敢逆行的英雄们,健康平安的归来。
他们是真实世界中的英雄,所有的英雄,都值得一个完美的结局。
第129章 银鞍照白马
在即将进入年关的时候,秦朝的官员们就放了假。年货自然有下人准备,封笔又没了政务,这些往日里忙的脚不着,地位极人臣的秦朝最上层,就忽然无所事事了起来。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街上路人拱手问好,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派喜庆之色。
白舒直接放了手下十天的假,本就没多少人的白府因为仆人和手下回家过年而瞬间空了下来。
没了奔波忙碌下人的府邸,瞬间显得空荡又冷清,没有人气甚至还有几分阴森的感觉。
白舒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一来他府上本就没有多少人,二来他极少在府里待,在秦宫的时间远超在自己的府中,对陛下赏赐的这个府邸感觉更像是个临时的落脚点,根本没有归属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过年时人少了对他来说,反倒是还清净——终于可以找个一整天都没人打扰了的地方了。
然而,刚躺下没多久的白舒,在梦中感受到了身上如鬼压床一般,将他死死按住的重力......
“饶了我吧,小扶苏。”迷迷糊糊的抬手,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到了另一侧,翻了个身,“难得能趁着过年摆脱你几天,小祖宗你快点去骚扰你的父皇,让你先生我清清静静地过完这个年,可以么。”
“才不要呢,先生好过分啊,”因为白舒那一推,滚到床里侧的少年不愿意了,“扶苏好不容易骗过父王,溜出宫来找先生,结果先生不开门,害的扶苏翻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赶扶苏走。”
少年人利落的翻了个身,一只手的手肘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去扯白舒用于蒙头的被子:“先生,快点儿起来。”兴致冲冲迫不及待,“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出门去逛市集吧!”
“容我拒绝。”白舒没想到扶苏会伸手来扯被子,所以一个大意之下直接被扯掉了用于自我逃避的乌龟壳,“我的小主人,看在你先生我平日里带你不薄的份儿上,让我好好睡过这个年关不行么,真的没别的要求了。”
“拒绝!”扯开了被子,扶苏站在床上又抬手去拉白舒的手,“快点儿起来,先生!”
所以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几柱香之后,一脸困乏的某人会出现在街头的原因吧。
毕竟已经出了门,眼前又是个小祖宗,白舒自然只能打起精神奉陪。
想着秦国的大公子能够从如今护卫重重的王宫重地中混出来,说是秦王不知道,白舒才不会信呢——扶苏混出宫,恐怕都是那位的意思。
只是他要扶苏出宫,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舒有那么一瞬间忍不住阴谋化,只是想到往日嬴政对他也算是坦白,便抹掉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专注的去看在他面前到处乱跑的扶苏了。
扶苏作为一国的继承人,平日里的功课繁多,很难有机会离开咸阳宫出门游玩。加之他身份尊贵地位稳固,作为未来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嬴政已经准许他开始接触朝堂之上的政务,便更腾不出什么时间了。
所以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扶苏和撒缰的野马一样,在人群中来回游窜着。若不是白舒一直盯着,一个不小心就会跟丢扶苏的人影。
白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到底没忍住的扯了扯自己披散身后的头发——所以说,好好地假期,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浪费在小鬼头身上啊?
小鬼头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他在集市上窜来跳去,直到天色渐黑才钻出了往来的人群,跑到白舒的身边:“先生,”抬手牵住了白舒的手,另一只手里是一块儿糖饼,“我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