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狮(286)
想到昨夜白舒说的‘已经毁尸灭迹了’,彭越嘴角抽了一下:“陛下,兄长喝多了,以为砸了酒坛子您就不知道他喝酒了。”谁能想到往日看着精明的人,喝多了之后会如此作态呢,“兄长难得想起将军府。”
嬴政啧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他说的声音太小,彭越还未听清就错过了:“他还说了什么么?”
于是彭越便将昨夜白舒与他的对话尽数都复述给了嬴政听。
“他在道歉?”听到最后,嬴政蹙眉,“他给谁道歉?”
“这......臣不知。”说实话,这点彭越本人也很茫然,“兄长也未曾点名道姓,他似乎将臣下当做了那人,就算臣下没有回应,他也有问有答像模像样的。”
空荡的主殿如今只剩了嬴政与彭越,嬴政背手在前殿来回走了一圈,毫无头绪:“昨夜是他拐带了扶苏,从扶苏那里挖出了朕新开的酒库,把扶苏也给灌醉了。”
将昨夜他所知晓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彭越:“扶苏隐约说他只记得白舒埋头猛喝,他试图去劝,那小子也只是敷衍扶苏了事——这几日并无紧急信报,他白日还毁了朕一片林子,就算是喝,也该朕喝。”
彭越觉得自己好像不该继续听下去了。
“那混小子喝什么?朕又没委屈他,都快把他惯成朕的亲儿子,对他都快有求必应了,他解什么愁?!”越说越气,“朕就不该纵着他不想娶妻,否则现在找个温柔乡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彭越确定他不该听到这些东西:“陛下,”他硬着头皮防止自己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臣斗胆,可是因为兄长思乡?”
嬴政斜眼看着彭越恭敬的姿态,语气一沉:“为何会有此问?”
“昨夜兄长醉酒,错把将军府当做了雁北的将军府。”彭越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件事的,但其实他也在赌,赌陛下对他兄长的感情,远胜君臣更似手足,“兄长说,回不去就回不去吧,这里挺好的。”
“当年他投秦,”嬴政哼了一声,“以雁北为筹码与朕谈判,他为大秦操戈,雁北归许大秦且愿为大秦而战,换朕不动雁北——朕去过雁北,便要求他留在朕身边为雁北之质,日后永不北归。”
彭越猛然抬头。
“你们当然不知道这事儿,他的性子,你跟他这么多年又不是不晓得——但朕确定他说的并非是雁北——后来他助朕一统六国,又将雁北之制多番改进后献于大秦,朕都封他为君了,他若走朕不拦,他也知晓。”
大秦改制后的君,与之前七国纷战时的君有了截然不同的意思。在七国时,君多是又自己的封地,且名号由封地所决定。而秦朝改制为郡县后,被封赏者不再拥有管控封地的权利,顶多享食相对应郡县的供奉。
除却一个特例。
嬴政对彭越红了的眼眶视若无睹:“朕当年封赏功臣,同他亲自谈过,”不假他人口,也并非是试探交锋,“他想要武安君之职,而并非雁北之地。”
‘没有儿子的,就要看王上是否偏爱啦,’爬在马棚栏杆上的青年眉宇飞扬,‘若是王上偏爱,分以秦地或故土。若是王上不爱,往南让他自生自灭去吧。’草草规划了他可能的未来,‘舒听主君的。’
于是,他续领雁北君一职,未曾再动。
“武安君?”彭越万万没想到原来在最初,还有这样的可能,“武安君并不领封地吧。”
“朕既然已废旧制,自然不可能封他武安君。”七国时期的武安君,换到入进来便是‘护国大将军’这种领称号,在和平年代当做摆设,在战时要手握兵权指挥全国作战的统领之职——如今天下太平,自然只是个吉祥物了。
嬴政瞥了一眼对他讪笑彭越,没把话说全:“这些年他已将雁北权利移交,朕又不是那等飞鸟尽走狗烹的昏君,他是太子太傅,朕防他做什么。”
太子太傅?
彭越瞪大了眼。
众所周知,当今陛下未有皇后,也没封太子之位。除却长公子扶苏因为自小亲近雁北君,拜雁北君为师外,更多的时间还是与其余公子一统,于尚书房上学。
那等陛下百年之后,秦朝何去何从,原来早已有了定论。
“他信你,孤相信他的眼光。”嬴政摆手制止了彭越掀袍子准备下跪的动作,“他随年幼长于邯郸,少年身处雁北,但若他不归雁北,那所言要去之处便也不会是赵土。至于秦,不是朕妄自菲薄,他对秦有感,但依你之言,也不会是秦。”
说着,彭越也茫然了:“那兄长想归之处在哪里?”
“朕怎么知道,”嬴政一甩袖子,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在继续与彭越纠缠了,“等他醒了,让他滚回来给朕处理酒窖里那些烂摊子——朕还没原谅他违背徐福医嘱的事儿!”
彭越俯身对着君王的背影行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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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被反复叨念的当事人,终于在暖烘烘的阳光直射下悠悠转醒: “阿嚏!”
揉了揉发麻的鼻子,白舒勉强睁开一只眼去看透过纸窗都显得刺眼的光:‘啊,我有种预感,我要到倒大霉了——’
【什么?】系统不明所以。
昨日记忆已经回笼的白舒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把陛下为了防我偷酒新挖的酒窖喝空了大半,还拐带了小扶苏一起的事儿。’想着自己甚至把跟在身后的暗卫当成神庙追踪的怪兽七扭八拐扔到了城外,‘唔,大概还有撒酒疯的乱跑?’
昨夜沉默旁观宿主撒欢的系统没出声。
‘没事儿,不怪你。’一夜过去,知道系统在愧疚什么的白舒平静了很多,‘是我害得你透支了能量在先,那么一大块儿天外陨石也只充了百分之九十多。若没有我当年的因,也不会有如今的果,所以错不在你。’
【其实现在这些能量,我也可以尝试着带你穿梭一次。】自觉亏欠白舒的系统,再一次对着白舒提出了这种可能,【百分之百的能量只不过能够精准定位时空罢了。你要是真的想回去,我们可以赌......】
‘万一赌输了,半路掉在哪里么?’白舒打断了系统,‘算了吧,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如今我在秦朝其实也不差什么。’
【我以为你想回去。】
‘我是挺想回去的啊,’白舒翻了个身,‘但是如果回不去,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左右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况且我还在壮年,还有的活,或许足够好运,在未来还能找到天降之物,把你充满呢。’
【但你知道空气中的这些能量,也顶多维持我不掉电吧?如果你用我做其他事情,或许会掉电更多,减少你成功回家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啊。】
‘你也说了,’白舒在那些顽固透过纸窗的阳光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百分之九十是不确定能够定位,百分之八十也是不确定能够精准定位,那还有什么区别呢。’
坐起身,毫不在意的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都是‘回不去’,百分之九十和百分之十九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啦。’如此安慰系统,‘既然如此,在这个时代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这种不确定,还是等我死之前再尝试吧。’
说着,他笑了起来,脸上阴霾不再:“毕竟我比较贪心,鱼与熊掌想要兼得嘛。”
第209章 纵死侠骨香
总之,白舒不得不为了他一时的愉悦,堪称丧权的和嬴政签订了一系列目测长达一辈子,包括单不仅限于酒条令的被监视日常:“我要反了——”
“那你反吧,”嬴政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对白舒日常一哀嚎都快习以为常了,甚至当成工作刷了,“别光嗷嚎却不动弹,从朕的软塌上爬起来,用你腿走出朕的秦宫,滚回你的将军府谋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