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狮(40)
“有了军功,且看他还敢说什么!”廉颇乐观极了,“等我把那小鬼扔到战场上,是狼还是兔子,是活的还是死的,就一清二楚了。比你在这里忧心,坐在这里算计来算计去,可要干脆的多。”
“之前可也是你说,他是个好苗子的。”蔺相如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廉颇的手中青铜酒杯的杯壁,“若是你真有心栽培他,可要记得让他记你的人情。”
酒杯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而杯中酒液摇晃出了杯壁,落在了桌子上。
“多少好男儿成了黄土,还差他一个不成。”廉颇收手,将酒一饮而尽,“就冲着他对那些蛮子的态度,只要他愿意守住我赵国北方的土地,那以后他和太子偃之间的造化如何且不提,便已经不枉费我栽培他一场了。”
“况且还能想着求你给那叫喜的小子谋个学习君子六艺的资格,可见也是个记恩的。”
蔺相如轻笑了一声,几乎是和廉颇同时翻转酒杯,向对方示意杯中已空。
作者有话要说:春秋战国喝酒的盛酒器其实不叫‘杯’,不过大家知道就好,因为贵族们对于喝酒的各种用具实在是太多了,大大小小得有□□种——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我大华夏是个十分在意享受的国家了,喝酒都有说头。
哈哈说到喝酒,我姥爷喝酒也是有说头的(实际上我姥爷干什么都特别喜欢有个说头)。他基本上每天一两酒劝都劝不动,你要是劝他他还会说‘一天一两酒,墙不走我走。一天二两酒,我不走墙走。’简称——没到二两,我还没醉,还能再喝,干!(我姥爷身体贼棒,遛狗比我家泰迪走的都快和稳的那种。日常diss泰迪,get!)
第29章 低头向暗壁
“怎么,这小子还在闹别扭?”辞别了蔺相如这个十几年酒量差如一日的老伙计,廉颇牵着他的马晃悠回了自己的府邸。然而尚未入府,就听见了府里这段日子常有的,人仰马翻的杂乱声。
接过马绳的老管家听见廉颇的话,长长叹了口气,劝阻道:“将军啊,若是知道您这手打算,当初无论再怎么看好这个孩子,都不会拜托到您身上去的。”
说话的老管家正是最初庄稼汉子找关系,拜托照顾其一家老小的那位。而这位管家和廉颇一同走过这么多年,彼此之间除却主仆之情还多少有几分手足兄弟之谊,否则也不会在私自观察白舒发觉是个好苗子后见猎心喜,转头将他的存在告知了廉颇。
“您多少也管管这位小公子吧,这几日府里被他闹得不得安宁,他都不愿从了您,您拘着他又能做什么呢。”这种稍有一个不留意,就会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小主子,老管家自认是承受不起的。
“拘着他给他大家锻炼一下能力?” 尬笑两声,假装没看见老管家怒目而视的表情,“要往好的方向看啊,你瞧这些日子的折腾不也是完全没有成效啊。兄弟们防守的能力是不是提高了很多?等过些日子去了北疆,定能将城防守的稳固无比。”
一边说着,廉颇发觉这小鬼竟然还有新用途廉颇,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他折腾我们,我们可以去折腾那些蛮子啊。”他早就看那些一到冬天就只知道跑入关烧杀抢掠,瞧见兵跑得比谁都快得家伙们不爽了。
正说着,远处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嘈杂的惊呼声。而老管家甚至连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就着这杂乱的背景音,一脸头痛的劝着自家将军:“这怕兄弟们还没去折腾那些蛮子,就被那小子折腾的没了心气。”
只要一想到这些日子发生在他们身上说大不大,说小却也能累积到让人感到恼火的繁琐小事,将廉府当成自己家的老管家心生不满:“将军,就算您惜才,可这种教不了的也不愿为您所用的,所幸就直接——”
剩下的话便是不说,也尽在无言之中了。
“说起这件事,”廉颇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有意忽略了管家的话,“等这批人调O教的差不多了,换到蔺相的外府上去。正好把上一批兄弟换回来,好好锻炼一下他们的能力。今日若不去蔺相的府上,我还不知他们竟然如此懈怠。”
“将军!”老管家看着廉颇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关于这个话题说得再多,对方也不会放在心上了。这么多年,在自家将军打定了主意之后,还能改变他想法的,老管家也就只见过一人。
自家将军才刚从那人府上回来,瞧着这满身酒气的样子,此刻的蔺相只怕也正睡着呢。管家看着廉颇再次叹气,只能顺着他的意图转移了话题:“就在一年前,那还是您心里的精锐呢。”否则也不会转手把蔺相的安危交付给他们。
“你也说了,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廉颇摆了摆手,“这都一年了,水平自然不如最新被那小鬼试出来的这一批嘛。左右他迟早也是要把人还回来的,你瞧他这不就把我一年前给他的这批人还回来了么。”
是啊,人家蔺相是把人还回来了,可是这个前提是您又新换了一批人去顶替这些人啊。
似是读到了老管家的内心,廉颇满不在意将外衣抛给了他:“衣服总是要换的,左右就那么几件,既然早晚要换,那早点儿换一件漂亮的又有什么不好呢。”园中的吵闹在某一个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又再次炸开,“人和衣服不也是一个道理么。”
老管家有时分不出廉颇的话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管家就如想不明白自家英明神武的将军大人,是怎么就认准当初和他过不去的那个文官一般,他此刻也想不通,为何自家将军对这个桀骜不驯的小鬼头如此执着。
只是这人和衣服,旧的和漂亮的,又是什么道理呢?
廉颇侧耳听见了院子中杂乱的脚步声,不由感叹少年人的活力十足:“他昨晚就在折腾吧,今早也是如此活力十足,倒是给这府里添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话题啊。”是真的感慨,也有些羡慕。
他已过盛年,就算武将身体远胜于文人,却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年轻的时候,现在的他迟缓了很多,就连精神也大不如前了:“把府里的人聚聚,今夜之前那些不愿随我去北方的,给些银钱散了吧。”
“您这是拿到准信儿了?”管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喜,“王上同意了?”
“蔺相如那个家伙出手,还能有差?”字里行间流露出了对蔺相如的绝对信任,“虽然那老匹夫说话还是那个圈圈绕绕的调调,不过李牧的调令都下来了,老子的调令还远么——王上总是得要个人去驻守那群蛮子的。”
便是蔺相如没有直白的说出来,这么多年的相识也让廉颇读到了他想要传达的意思:“还是老样子,小的不要,独生的不要,家中有小的不要。”他停顿,在短暂的思考后又加了一条,“新婚的也不要。”
“自然,”管家为廉颇办过这么多年事,对这些早已轻车熟路,“只是将军,这一次您真的不打算回来了?”能带的人都带走了,带不走的就遣散了,这背后廉颇和蔺相如的意图,默许了这件事的赵王又是什么意思,再分明不过的了。
“回来做什么,”廉颇环顾四周,看着这座陪伴了他多年的府邸,声音随风而逝,“下次就算是回来,也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邯郸了......”
廉颇的话是似是说给风听的,他的声音很轻,尚没有飘远就被远处的嘈杂所覆盖。以至于管家看着廉颇满脸好奇大步而去的身影,一度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某种幻听,但很快他就不再去想这些了,若是他们不再回邯郸,那府里就有太多事需要他打点了。
而另一边,廉颇寻着声音走到的时候,就瞧见那个让府里乱了大半月的小鬼岔坐在树枝上,得意洋洋的俯视着树下那些想要爬上来,却因为发觉这棵树无法承载成年人体型而不得不止步的那些家臣。
“都下去吧,”廉颇看着小家伙的耀武扬威的样子,觉得好笑,“你这也是在欺负他们不敢真的动手。”要把人赶下来很简单,可在没有府里主人授意的情况下,这些士兵不敢伤害‘廉颇将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