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说些“惯子如杀子”的道理已然太迟了。范锡安慰岳母几句,看向管青。后者显然对这场家庭悲剧不感兴趣,正在玩游戏。
他让管青先回家,随后买了两瓶水,陪苏母一起等待结果,不时低头和管声发消息。
凌晨三点,经历了开颅手术的苏豪被推入术后监护室观察。医生告诉苏母,经过颅内血肿清除和去骨瓣减压术, 病人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但很难说什么时候能醒,即便醒来也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范锡见苏母明显松了口气,只要儿子活着她便放心了。紧接着,她这口气又提了起来,因为明天会从监护室转到ICU,每日花费不菲,需要家属提前做好准备。
范锡问她有什么打算,她说等儿子彻底脱离危险,无论醒不醒,他们都回老家去。至于老公怎么样,她不想管了。家里还有些积蓄,够在ICU住几天。
这时,苏豪的手机响了。她刚接起来,那边就传来催债者的威胁和怒骂,吓得她立即挂断。
她看向范锡,露出一个惨笑:“没事,我慢慢帮他还。你照顾盼盼已经很辛苦了,也欠着债,不用担心我们。”
“我的确没能力帮忙,这几天我帮苏豪申请个募捐的账户,就是那种大病救助平台,可以筹款。”范锡能提供的,只有安慰和基本的帮助,以及在岳父等待审判、服刑时定期去探望,给户头上存点钱。
几天后,范锡帮苏母在募捐平台上陆续完善了诊断书、医学影像资料等。
苏盼生病时,他没考虑过募捐,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照顾好“老婆”,这样的渠道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除了至亲和几个好友,周围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结婚了。
通过审核后,范锡教苏母把求助链接群发给亲朋,他则用苏豪的微信,以她的口吻给通讯录里的人发链接和消息:“打扰大家一下,我是苏豪的母亲,现在苏豪重伤,正在医院治疗……请大家伸出援手……”
消息发出后,他发现很多人已经把苏豪删除、拉黑了,为数不多的回复也尽是怨言:“去死吧骗子!”“又tm骗人,滚蛋。”“如果你真是苏豪的妈妈,请把他吸回肚子里,为民除害,谢谢。”
呵,活该……不过,考虑到苏母的感受,交还手机前,他把这些消息删掉了。
半个月后,昏迷中的苏豪耗尽了家里全部积蓄,苏母办理了出院,打算回老家。范锡买了软卧票,在医院附近找到专门运送病人的服务,把他们送上火车。
“你自己也注意身体,不用管你爸,让他自生自灭去。”临走前,苏母这样说。不过,范锡还是给“岳父”的户头存了点钱,寄了些秋衣秋裤等衣物。
走出火车站,他抬眼望向冬日灰蒙蒙的天,长长地叹了口气。白气消散于冷风,一如苏盼她家,就此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声哥回老婆家过年,给岳父岳母吓一跳
【PS:感觉大家对苏母用xx筹那种大病募捐平台有点异议,觉得苏豪这种败类,咋这么不要脸呢?这种平台,都是靠朋友圈子传播、互助的,只要存在,每个人都可以去用。
区别是,好人真能获得帮助,大家会自发帮忙宣传。恶人则没人会搭理,还会被骂一句遭报应了吧。肯定没人会捐给苏豪钱,但是苏母也有自己的娘家人和其他朋友,她发个链接过去寻求亲朋帮忙,好像不必指责。】
第109章 拜见岳父岳母
这是一块黑色花岗石墓碑,抛光的碑面光可鉴人,由上至下镌刻着六个隶体字:爱妻苏盼之墓。
范锡拧开矿泉水瓶,冲洗墓碑上的灰尘,凝视它片刻,对管声说:“我以前就埋在这儿。”
听了这话,几米外的另一个扫墓者惊恐地看过来,双腿一软打了个趔趄。摆好祭品后,匆匆离开了。
范锡蹲下去,把在超市买的卤鸡翅摞成金字塔,轻轻念叨:“鸡翅中都给你吃,再也不吃翅尖了……昨天,我去你家了,送了点年货。你弟醒了,但是后遗症很严重,手脚都不听使唤,也说不出话,一直在流口水。不过,你妈已经很满足了。听说你爸被提起公诉了,估计出了正月就开庭。有时候,我甚至庆幸你已经不在了,不用经历这些事。唉,你妈这辈子啊……但是,我也帮不了她。”
昨天,一见范锡,苏豪就歪在床上嘶喊,眼珠子憋得充血,不听使唤的双手佝在胸前抽搐,口涎流了满襟。苏母忙不迭去擦,极尽耐心,还拿来一片旧衣服改的围嘴儿。
他坐了几分钟,留下年货就走了。走出那栋老旧的居民楼,还能隐约听见呜呜啊啊地叫喊。
他来,主要是想看看苏豪遭了什么报应,顺便拜个年。
他知道,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行走的五百万。人生最痛苦的事之一,莫过于煮熟的鸭子飞了。抢在所有娱记前拍到爆炸性新闻,却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又丢了实锤。
范锡拿出一块新毛巾,将墓碑细细地擦净,回头看了眼默然呆立的管声,有点纳闷对方脸上的五味杂陈:“声哥,你的表情好奇怪,该不会在吃醋吧?”
“怎么可能。”后者轻笑。
他俯身,将一束白色马蹄莲放在墓前,神色复杂,隐隐含着羞愧。曾有一段时间,在得知范锡结婚的真实原因前,他此生最阴暗卑鄙的快乐,就是源自于她的离世。他是如此的卑劣,配不上身边这个高风亮节的男人。
从公墓回到市里时,飘起了毛毛雨。
管声跟着范锡逛街,小城年味儿浓,大十字街边挂满成串的红灯笼,一眼望不到头。卖年货的摊位一直摆到清江岗亭。万博广场布置了形态各异的花灯,晚上很漂亮,因为他昨晚就住在这附近的酒店。
他们是昨天下午到的,有几个亲戚在范锡家搓麻将到很晚,所以他没有登门。今天,就要正式拜见岳父岳母了。
眼下他十分忐忑,自信和倨傲都荡然无存,像所有初次去女友家的男生一样不安。
他想,他实在太在意范锡了,以至于比头回登台还紧张。昨晚,他精心搭配了服饰和袜子,皮鞋擦得锃亮,还仔细打磨了手指甲。
逛到中午,吃了两碗酸汤粉,管声退了房,带着行李和范锡一起打车去老范便利店。店面是小区临街的商铺,管声和助理来过,不过刚知道范锡家就在同一单元的二楼。
看得出,夫妻俩很会生活,阳台玻璃贴着窗花,窗台摆着盆栽的柠檬、西红柿、生菜、辣椒和各种多肉植物。
走进单元门,范锡回头笑了笑,叫管声稍候,准备给父母一个惊喜。
进了家门,他看见老范在厨房择菜,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帅呆乖巧地蹲在一旁,老周则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吃零食。
前两天,她刚做了一款什么云雾晕染美甲,所以不能干活。不过,老范说像梅超风。
“我回来了。”
他若无其事地挂起外套,老范握着一颗油菜走出厨房,瞄向他身后,有点不自在地问:“把你朋友接来了?”说的是“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哦,马上就到。”
“神神秘秘的,也不晓得长哪样子,连照片都不给我们看。”老周摇摇头,往嘴里丢了一颗杏仁,“我猜不太帅。”
范锡瞟一眼电视,正在播有管声做嘉宾的综艺。当镜头给到偶像俊美的脸庞时,他扬了扬下巴,淡淡地说:“就他咯。”
父母同时看去,此时画面又切到年纪较大的嘉宾,老范愕然:“哈,像他这么大岁数?那见了面,我得叫一声哥吧。”
“不是,再等一下……”范锡拿起遥控器,在管声再次出现时按下暂停,“是他。”
父母对视一眼,哑然失笑,表示不信:“儿子,快醒醒,你做梦啦——”
他耸耸肩,走到门口,开门探出头喊道:“声哥,进来吧!”
一阵噔噔的脚步声,电视里的偶像拖着拉杆箱出现在玄关,嘴角勾起温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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