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父母在备孕?!
他感到不可思议,心里一阵揪痛,但也完全理解。不少中年失独的夫妇,都会选择再要一个孩子来作为精神支柱。
将近七点,父母醒了。
老范简单洗漱后下楼开店,早餐也在店里解决。老周则坐在梳妆台前,很仔细地按照步骤保养皮肤,口中嘟囔:“澳大利亚的太阳毒得很,把人晒得像洋芋。”
“妈……”
她边砰砰的往脸上拍水,边扭过头来。她爱打扮,也挺漂亮,用方言来说就是长得“盯”。但老范平平无奇,也间接影响了范锡。
“哦,没事。”
其实,范锡想问她是不是在备孕。要是都准备好了,身体条件也允许,生个二胎也好。父母二十岁就有了自己,此时也不过四十五,还算年富力强,家里也养得起。
母亲化好妆,搭配好裙子,吃了早餐,也要下楼去店里。忽然,她走近花架,把那些保健品收进柜子。
母子俩目光相遇,她似乎看出儿子在想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认识了一位半仙,叫费姐。她说,只要按照她算的时间,再要个孩子,就能让你再次投胎到我肚子里。我本想豁出老命拼一回试试,现在你回来了,这些就用不上了。”
“什么半仙,不就是骗钱的神棍吗?!”范锡心里登时窜起一股火。男神不在身边,没人帮他泄火,总是心浮气躁。
“费姐是开了天眼的——”
“我的确挺费解的,”他不屑一顾,“你们还能信这个?!花了多少钱,我去要回来。”
“她告诉我们的时间,就是接到你电话的那天!”老周无视他的问题,双手兴奋地拍了一下,“嘿,有些东西吧,真是不得不信。”
范锡立刻反驳:“她有天眼,咋算不出我还活着?”
她想了想,硬是找理由:“北半球的天眼,也许看不到南半球。出了国境线,就不归我们的神仙管了,归上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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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粥和偶像发生口角了~
第49章 我自己的坟墓
范锡懒得与她争辩,径自到店里找老范,后者正帮人打包关东煮和包子。待客人走后,他开门见山:“费姐住哪儿?”
“找她搞哪样?”老范习惯性地用手抹了把收银台。
“爸,你说实话,被她诓了多少钱?”
“不太多,也不能说是诓,嗯……”老范沉吟几秒,搔了搔头发根,“三万八。”
“啊?!”范锡痛心地看着父亲,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铃声响起,是摇滚版的《国际歌》,“爸,你听听,‘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你用国际歌做了多少年的铃声,怎么还能上当呢?这钱,我买牛肉给狗吃,都不给神棍。”
“别赖我,是你妈找的。”老范嘀咕。
这时,老周从便利店后门进来,朗声嚷道:“当初你可同意了,你说宁可信其有。现在锡锡回来了,你不认账了?”
老范面露无奈:“我是说过,可我没同意给钱。你真没看出来吗?我根本就不信那套,是为了让你心里舒服点才配合你。”
“现在倒说得好听,”老周丢来个白眼,“奥运会要是有抬杠项目,你准能入选国家队。”
范锡旁听他们斗嘴,明白了事情经过。
当初,他们从澳洲回来后万念俱灰,开始从科学转向神学。教堂去了,寺庙去了,道观也去了。纷纭的信仰之争,在父母这里达到了空前的统一。
后来,在凯里周边的寺庙前,结识了江湖著名半仙“费姐”。
见面之后,尚未开口,费姐就算出一组经纬坐标,说令郎已葬身此处,她有办法让他们团聚。
回家一对照地图,对应的竟是澳洲附近海域某一点。二人啧啧称奇,完全没想过,寺庙周围的人或许早已将自己在国外失踪的事告诉人家了。
据说,每次母亲去庙里祈福,哭嚎声比撞钟都响。方圆几里的人畜全都知道,她独子在澳洲的海上失踪了。把住持都哭上火了,嘴角起泡。
认识费姐后,父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再度上门拜访。此人做法,神力横跨半个地球,从海里引回自己的一缕魂魄,表演了一段鬼上身。于是,自己得以与父母“团聚”片刻。
听到自己的“魂魄”上了神棍时,范锡一阵恶心。随后,费姐提出二胎计划,届时将让他重新投胎到母亲腹中,再度和父母成为一家人。
“愚昧,愚昧。”
范锡听得七窍生烟,终于得知费姐住址,要来车钥匙快步走出“老范便利店”,去找这神棍。
父母锁了店,也跟上车,一路谆谆叮咛:可别打架啊,对方年纪大。
费姐住在环城东路的小区里,防盗门上贴着经营项目:风水调理、事件求测、奇门终生盘解析、紫微斗数命盘解析、八字命盘解析、取名、择吉等。
刚敲开门,范锡就表明身份:“听说您见过我的鬼魂?还在地府有关系,能安排我投胎的位置?”
费姐怔住了。她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太,眉心一颗黑毛痣,想必便是天眼。眼前的事,已经超越了她的职业经验。
范锡知道,她敢干这行,必然有人罩着,所以彬彬有礼地与她协商。既然自己没有死,那魂魄也不可能被她招来然后上她的身,这部分的费用理应退回。
费姐拿出一万五。
范锡又说,既然如此,自己更不可能重新投胎,那么安排投胎的费用也应退回。
费姐又拿出一万五。
但她拒绝退回剩下的八千元,因为那是择吉的钱。她本事不大,有诓骗的成分,但确实有一定真才实学。她调动毕生所学,才算出要二胎的吉日。至于他父母不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范锡还欲理论,被家人挡住。
费姐也有点羞愧,说赠送他个看手相的服务。看罢,她眉头紧锁,范锡真怕她挤坏了中间的“天眼”。
她沉吟许久,又细观他面相,说道:“奇哉怪也,你明明是个男人,却十分旺夫,旺的不得了。”
老范和老周生怕家里有gay的秘密露馅,连忙把他拽走了。
后来,尽管范家没有声张,费姐骗人的事还是被竞争对手得知,大肆宣扬。费姐在江湖上的口碑崩塌,大家觉得她连人家儿子还活着都算不出来,开个屁的天眼,开在屁股上的眼还差不多。
回到店里,范锡把父母数落一顿,惹得母亲不悦,使劲翻弄烤肠机里的烤肠们。
“好了好了,择吉本来就是要花钱的。听说人家大老板开业看日子,要几十万呢。”老范拉走他,边补货边低声说,“未经苦处,不信神佛。你妈是家里的颜值担当,平常就爱个描眉画眼、穿红戴绿的。可是你失踪之后,她就再也没化过妆,没穿过新鲜颜色的衣服,最近才捡起来。当初要不是认识这个费姐,她整个人就废了。从某种角度,你可以把费姐当成心理治疗师。”
范锡的喉咙像塞了团棉花,再也说不出吐槽的话来。
老范又说:“八千块看心理医生贵吗?不贵!人家还送你个看手相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许提。明天我们一起去墓地,把你的坟挖了,墓碑也磨平,太不吉利了。”
自己有坟墓?范锡瞪圆眼睛,忽听母亲喊道:“锡锡,有你快递!”
他接过来,是个文件袋,寄件人为管声的工作助理文文。内容是一份巨细靡遗的保密协议,关于那顶莫须有的帐篷。当然,说得不直白,不知情者大概都看不懂。
他心里难受极了,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了一把。感觉这份荒诞的协议,让亲密无间的关系蓦然间疏远了。
回家之后,他锁好卧室门才联系管声,但无人接听。他发消息说:“文件收到了,你在忙吗?有空回我就好。”
直到半夜,才收到回应。确认他没睡,管声发了视频过来,眉宇间满是倦意,疲惫地嘟囔:“八宝粥,我今天拍新歌的MV,时间特别紧,手机一直在方博那儿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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