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饭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正好吃撑了走一走,试试看能不能偶遇你。”棒球帽下,那张俊美的面孔露出微笑。
管声乔装改扮了一下,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金属框眼镜,平添三分儒雅斯文。不过整体着装很运动,颈间的骑行面巾遮住下颌,就算是范锡也差点没认出他。
“这周围好像没什么高档餐厅。”范锡随口一说。
“咋没有,就在那边儿。”管声随手往东一指。
刚才,他的确在那个方向和白佑还有两个朋友吃饭,不过是在10公里之外。
饱暖思淫欲,范锡就是他最隐秘的欲望。他想见见范锡,随便说上几句话就好,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来地铁站口堵人。
“谢谢你的大餐。”范锡停在路口等绿灯亮起,踌躇几秒说道,“要不,等会儿请你吃夜宵?”
“明天吧,我现在很撑。”管声才不会把一起吃饭的机会随便用掉。
“那……你想吃什么?明天我帮你叫外卖。”
“不是面对面地吃?”绿灯亮起,管声和范锡迈步穿过马路。为了显得和谐,他特意顿了顿,和范锡步调一致。
“没法儿一起吃,你不方便啊,我也没时间。想吃啥?”
“西餐吧。”考虑到范锡的经济状况,管声又补充,“麦当劳就挺好。”
范锡没往家的方向走,一问才知,原来是要去超市买鸡蛋,他立即表示自己也需要采购。
十多分钟后,他们走进一家开在老小区附近的中型超市。中央空调年老力衰,无法将冷气送到各个角落,因而有些闷热,还弥漫着一丝熟食滋生出的异味。
管声推着购物车,跟在范锡身后走到鸡蛋货架。有盒装也有散装的,贵的十多块一斤,便宜的则几块钱。
范锡停下脚步,不再移动。他瞄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神情变得郑重,不知在等什么。
管声投去疑惑的目光,玩笑道:“你在为这些离开母亲的蛋蛋们哀悼吗?假如你不忍心动手,那我帮你挑。”
“不用——”范锡拉住管声去拿盒装鸡蛋的手,肌肤接触的刹那,他触电般抖了一下,迅速缩回手。
他调整一下呼吸,轻轻地说:“一分钟后,它可能会降价,也可能不会,我在等一个结果。”
管声沉吟着,推了推没有度数的眼镜,“我不太懂,别学王家卫好吗?”
这时,一个营业员拿着爆炸签走过来。离开时,每斤5.88元的散装鸡蛋,已经降为3.58元。范锡面露喜色,立即上前把仅剩的二十来个鸡蛋包圆了。
显然,这些鸡蛋已经很不新鲜了,所以才降价处理。管声望着他走向称重台的背影,身上宽松的运动短裤已经有点毛边了。修长白皙的小腿上,水母蜇伤残留的瘢痕仍然清晰。
管声悄悄拉开他放在购物车里的背包,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耳机、钱夹、充电宝、小手帐本,一套拿回家换洗的道服。日料的外卖包装袋整齐地叠放在夹层里,应该是没舍得扔,留作购物袋。
管声左右瞄两眼,毫无心理负担地翻开人家的小本子,只见范锡在昨天记录道:
“开销:矿泉水 1.5元
随想:感觉自己像一条金枪鱼,好累。
备忘:特价鸡蛋。”
待本子的主人提着鸡蛋走回来,管声已经处理好偷窥隐私的犯罪现场,垂眸问道:“腿上还痒吗?”
“有时会痒一下,”范锡看一眼自己的小腿,“很轻,就像被羽毛刮了一下。”
“水母的毒是神经毒素,当时缺医少药的,没清理好皮肤里残留的毒,所以愈合后才会痒。要慢慢代谢出去,会痒很多年的。”管声别有深意的苦笑一下,“和爱情差不多,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都是粉丝追爱豆,可是这个爱豆好奇怪,一直跟着人家粉丝
第70章 倒也没有很想你
范锡挑了挑嘴角,快步走向果蔬区,买了些因外表丑陋而降价处理的苹果,又去买其他东西。
穿梭在货架间狭窄的过道,管声实在没什么想买的,便象征性地拿了几块黑巧克力,笑道:“记不记得你用可可果做巧克力,当生日礼物送给我?”
“记得,你说它像帅呆的便便。”
“……可我还是吃了。”管声跟在范锡身后,来到方便面区,“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酸辣的那种。”
“四川不怕辣,贵州辣不怕,湖南怕不辣。”管声微微弯腰,踅摸着酸辣口味的方便面,“我以为我挺了解你的,但仔细一想,又不是很了解,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见范锡没回应,他继续没话找话,“你怎么不问问,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范锡扫视着琳琅满目的五连包方便面,侧头笑了笑:“好吧,那就问一下。”
“在深夜,肚子里馋虫作祟时,比起方便面,我更喜欢八宝粥。”
范锡屏住呼吸,眉心微蹙。轻薄的运动鞋前面蓦然鼓起一块,是脚趾蜷了起来,因管声的话而感到尴尬和羞耻。
他弯下腰,没有选择任何酸辣口味的面,而是拿起两包附赠玻璃碗的鲜蔬面。
“你看这大玻璃碗,多好看。”说着,他走向收银台。
“不买点零食?”管声问。
“不吃,大男人吃什么零食。”
“那以前你包里怎么放士力架?”
范锡没承认当前的困窘,淡然回应:“那是以前,现在我成熟了,不吃零食了。”
二人各付各的,各怀心事地走出超市。
范锡把鸡蛋装进背包,方便面和玻璃碗则用日料的外卖包装袋提着。管声说左右无事,送他回家。他没拒绝,忽然想起什么,从钱夹里拿出一张黑金信用卡:“对了,你的卡……你自己从楼上扔下来的,还记得吧?”
管声没接,说:“这是副卡,我平时用不到,你留个纪念吧。”
范锡也没硬还,沉默地走在刚入伏的闷热的夜里。空气和心情,都是焦灼潮湿的。
他想和管声多待一会儿,又想赶紧回家冲个澡、松口气。他想靠近一点,像走在前面的两个男生那样,大大咧咧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笑骂着互相开涮,可又畏惧重蹈覆辙。
这就是为什么,相爱过的人没法当朋友。走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要被迫回想曾经的亲密无间,和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真是一种心理酷刑。
街边茶饮店里,飘出淡雅芬芳的茶香,和管声去年新专辑里的歌。
“倒也没有很想你,
撕掉几本日历,撕不掉心底的你。
倒也没有怀念你,
我不善安慰自己,却很会哄你。
倒也没有还爱你,
好好的我们,终究成了我和你……”
歌词很暧昧,管声跟着轻哼,没说写这首歌时在想什么,而是翕动着鼻翼说:“兄弟,我觉得你就像一杯茶。看着平淡,闻着清香,入口苦涩,余味回甘。”
范锡置之一笑:“你骂我是绿茶啊?”
“我倒希望你是绿茶,”管声轻轻撞了下他的肩,叹了口气,“懂得用暧昧、心机和手段来尽可能地为自己谋利,故意以退为进吊着别人的胃口,让自己过得很轻松,不愁吃不愁穿的。而不是这么倔哄哄,给你卡都不用。”
“我不想当绿茶,我想当一条金枪鱼。”范锡平静地说。
“你想加入刺身拼盘?”
他没理会这个无关痛痒的玩笑,掂了掂背包,让有些汗湿的背凉快一点,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听说金枪鱼因为鳃肌退化,一生中都在不停地游,让海水流过鱼鳃来获得氧气,停下就会死。”
“八宝粥,你又在用王家卫的方式说话了。”管声苦恼地揉了揉额角,“你等会儿是不是要说,自己还是没有脚的鸟,只能一直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
范锡微微一怔,在闷热的风中哈哈大笑,接着说:“金枪鱼一直在游,所以新陈代谢非常旺盛,脊柱两侧的肌肉特别发达,表皮有大量的血管网丛,这就是它好吃的原因。人也一样啊,不断地在人海里游才会有价值,过于依赖别人,就变成一堆肥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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