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抱着满身是血的莫辛,脚边还躺着项北的尸体,当时是何等的绝望与无助。
若不是莫辛当时一息尚存,他都想干脆开枪自杀,陪他们一起去死。
“驰哥,当年无论是项北的死,还是我的伤,都不是你的错。”莫辛把手搭在梁秋驰的大腿上,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膝盖。
“一切因我而起,怎么不是我的错?”梁秋驰长长叹了口气。
从他潜入卢戈营寨,撞破雷尼斯和卢戈方面的军火交易那刻起,有些事就已经注定了。
只可惜他那时候太年轻,太莽撞,还太理想主义,以为他曾为之骄傲的联邦主体,不过是被一只名为“雷尼斯”的蛀虫在背地里偷偷咬了一口而已。
只要把蛀虫除掉,联邦依旧是值得他效忠的联邦。
所以在那次可笑的人质事件结束后,梁秋驰回到圣洛里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有关部门实名举报了雷尼斯走私军火、勾结非法武装涉嫌通敌的情况。
“现在想想,当时我怎么会那么蠢,真是蠢到无药可救。”
尽管当时梁秋驰已经慎之又慎,特意征求了他父亲的意见,找到了一位在相关部门就职且和他家关系不错的官员。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递交上去的证据材料石沉大海,或被私自扣押,而且他相信通过这层关系,应该能足够引起联邦的重视。
可没想到的是,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他父亲就以叛国罪被逮捕入狱了。
梁秋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沉声道:“这条利益链上牵扯的人很多,我实在太天真了,以为对方是朋友,结果他转身就把我递交的材料交到了雷尼斯手里。”
他又悔又恨,捏碎了手中的高脚杯,玻璃碎片扎得他满手是血。
莫辛按住他的手,沉沉道:“那你爸爸的自杀……”
“也是被迫的,”梁秋驰神色晦暗地说,“前一天我还去看过他,他没有任何自杀的征兆。”
他父亲是个倔强而忠诚的联邦战士,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小将,一路凭着赫赫战功才成为了联邦的国防副部长,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份荣誉,绝对不会以自杀这种懦弱的方式,背负污名,葬送一辈子的心血。
当时也有几名他父亲的政界好友,联和发表声明支持他的清白,要求联邦成立专案组彻查真相,可在他父亲“自杀”之后,这些人也陆陆续续以各种方式,在政府内部逐渐销声匿迹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梁秋驰抓紧莫辛的手,沉重地说:“这背后的关系网有多大,你可以想象一下。”
就算是调查一件普通的案子,这点时间也未必够用,更何况是这种涉及到联邦高层官员的叛国罪名。
如此迅速且潦草的结案,显然有人做贼心虚,想尽快盖棺定论。
莫辛沉默地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些我都不知道……如果我那时可以帮上你的话……”
“那段时间你在昏迷,自然都不知情。”梁秋驰摩挲着他的手指,轻声说:“这些年我唯一庆幸的,就是你没有卷进这些事里来。”
当年莫辛中弹后,悲愤欲绝的梁秋驰疯了一样和尤金·雷尼斯拼命。
当真正的救援队赶到时,尤金·雷尼斯的脸已被揍得跟烂泥一样血肉模糊,梁秋驰也是鼻青脸肿的,小腿外侧肌肉还被子弹打穿了,血流不止。
即便如此,梁秋驰也依旧强硬拒绝了军医的医治,执意跟着已经中枪昏迷的莫辛上了急救车。
子弹从莫辛的后背右侧穿腹而过,万幸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只是贯穿伤引起的出血情况很严重,莫辛用了整整一个星期才被宣告脱离生命危险。
这七天,对于梁秋驰而言,极其煎熬。
听到医生说莫辛脱离危险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样瘫坐在了地上,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但紧接着医生的话,又如当头一棒,给了梁秋驰重重一击。
“只是病人一直在昏迷中,究竟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会醒,就得看他自己了。”
梁秋驰迟钝地眨了眨眼皮,用了很长时间才明白医生的意思。
当天下午,莫辛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跟平时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了一些。
梁秋驰站在病床前,痴痴看了莫辛很久。
自责、愧疚、心疼、难过、庆幸等情绪翻涌不休,其中最强烈的就是不舍。
直到日落西山,病房里的最后一丝余晖被昏暗吞没,梁秋驰终于挪上前去,在莫辛温凉的额头印下一吻。
盘桓在心中许久的表白,在纸上反反复复修改过很多遍的情话,终究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对不起”。
梁秋驰离开时,正巧在门口遇见了莫辛的大哥——莫启。
“要走了?”莫启隔着玻璃看了眼病房里面的人,冲梁秋驰挑了挑眉,“舍得吗?”
梁秋驰抿抿嘴,说:“有些事必须要去做。”
莫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意味深长地对他说,“既然决定了那就走得干脆一点,别回头。莫辛如果醒了,我会告诉你的,你安心就是。”
梁秋驰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几乎要咬碎了牙关,才忍住回头的冲动。
回到圣洛里安后,他便致力于揭发雷尼斯家族纵容非法武装暴力、走私军火的丑陋面目。
这期间他参加了项北的葬礼,又去了本次人质事件中牺牲的二十四名士官的追悼会。
在追悼会上,他遇到了他们第三行动小组组长的妹妹——乌雅惠,帮项北将那只染了血的怀表转交到了她的手上。
“听说你举报了雷尼斯家贩卖军火,”乌雅惠将梁秋驰拽到无人处,彼时她还是一头利落清爽的短发,只有哭红的双眼透出一丝女孩子的柔软,“我哥是不是因为这事死的?”
梁秋驰牢记组长的嘱咐,冲她摇了摇头,“这事你不要参与。”
“我不能让他白死。”乌雅惠咬牙道,“如果你举报的是实情,那肯定涉及到的不止雷尼斯一家!”
“我知道,我在搜集证据。”梁秋驰说。
“你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这事算我一个。”
乌雅惠说话办事向来雷厉风行,她召集了几个同她一样的士官家属,帮梁秋驰拓宽了消息渠道,而搜集到的各种消息也越发令人心寒。
梁秋驰没日没夜地在联邦各部门之间奔走投诉,他不想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
因为一旦闲下来,他就忍不住会去想莫辛,想他现在身体如何,想跑到丹加州去看他。
直到三个月后,梁秋驰才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只有短短三个字:他醒了。
那时的梁秋驰正一身素黑,目送他父亲的骨灰入土下葬。
关于莫辛醒来后会怎么样,他根本不敢多想,因为他的世界已然崩塌,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让莫辛卷入这场旋涡。
所以梁秋驰只看了一眼,就把那条短信连同那个陌生号码一起删掉了。
第40章
提到梁秋驰父亲的葬礼,莫辛不禁揪心。
若说他和梁秋驰的人生轨迹是何时分裂的,大概那天就是真正的开始。
他想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在事后查阅新闻报道,通篇一律的说辞,真实性实在太低。
他想听梁秋驰亲口说,可他又怕他伤心。
梁秋驰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平缓了下心绪,主动向他道出了事情经过。
因为当年他父亲生前被判重罪,身份敏感,所以葬礼办得很简单,敢出席的亲眷更是寥寥无几。
但墓园外,却被众多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相比于葬礼,他们更倾向于将梁家独子作为此次头版新闻的主角。
毕竟梁秋驰曾是高等军校的优秀学生代表,雷尼斯上将曾亲自为之颁发过荣誉勋章的杰出青年,如今父亲一朝入狱自裁,从前的天之骄子到底该何去何从,更容易吸引人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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