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走到他身边,皱眉道:“可有大碍?”
谢书辞摇了摇头, 鼻腔进了不少水, 刺疼得厉害, “没事。”
溺水的滋味太不好受,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看见了阎王。
谢书辞一边摆手一边道:“小瞎子, 你还小, 儿女情长咱先放一边,不然我觉得我可能活不到明年。”
谢安:“……”
他俯身将谢书辞扶了起来, “别废话。”
谢书辞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你别不爱听, 忠言逆耳知不知道?有些邪该信还是得信。”
谢安抿唇, 有时候真想把谢书辞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还装了什么千奇百怪的想法。
“谢兄、谢兄你没事吧?”柳大壮踩着一根青竹,竹子险些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悬悬地压在水面上。
谢书辞不禁翻了个白眼,“你看着点准头成不成?差点没给我淹死。”
柳大壮憨笑一声,“我这不是寻思给谢安小兄弟报仇吗。”
司空信在一旁撇嘴,心想就你还给他报仇?别到时候被他当成仇人就行了。
见谢书辞没有大碍,谢安扶着他坐到一边,让他自己用灵力烘干衣服,随后走到船舷边,看向竹尖上的邓林阴等人。
他背对着谢书辞,脸上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眼神冷得像冰锥一样,周身气温下降到冰点,语气也沉了下来:“我和逍遥门没关系,暂时也不打算和你们作对,好自为之吧。”
谢书辞看着小瞎子玉立的背影,语气平平,却有种难以形容的魄力,明明就是小废物,气势拿捏得倒还挺足,够拽。
难怪谢书辞总觉得在他身边很安全,因为小瞎子老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一样,特别有安全感。
听了他的话,邓林阴众人却如临大敌,心中不禁琢磨起来,萧寻明显话里有话,听上去似乎暂时不会做对逍遥门不利的事,要是自己继续纠缠,恐怕不仅杀不了他,还会适得其反。
萧寻身上藏着一个事关逍遥门命脉的机密,他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但是也不能任由萧寻胡作非为。
可是现在,他似乎没有选择,只有回浮屠境与门主商讨一番再做决定。
谢书辞万万没想到啊,逍遥门那几个人居然真被小瞎子这纸老虎唬住了,已经萌生退意。
“那你最好不要食言。”邓林阴沉声道。
司空信双手环胸,掸了掸袖口的灰尘,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你不会就想这么离开吧?”
闻言,邓林阴眉心一皱,瞪了司空信一眼,示意他不要添乱。可司空信的狐狸,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他瞥了眼断成两半的货船,说:“损坏了东西,是要赔的。你弄坏了我们的船,难道让我们一路游着南下?更何况,人家辛辛苦苦运送货物,刚出城就被你们给劫了,怎么说,也得补偿一下吧?”
谢书辞猛点了两下头,表示附和。
柳大壮一听,本来害谢书辞落水还有点心虚,但司空信三言两语就把过错全部推给了邓林阴,他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对,船、货都得赔回来,否则想走?没门儿!我答应
我的斧头都不答应!我谢兄答应我都……那我可能会答应,谁让谢兄跟我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呢。谢兄,你说是吧?”
这家伙拍须溜马颇有一套,谢书辞感觉把柳大壮放到现代,他绝对会有一份成就,毕竟像他这样变脸比翻书还快、有奶就是娘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这明明是他干的,与我何干?”
司空信诧异道:“这位兄弟,你不会认为,你们不来找事,他会闲得没事玩斧头然后劈了我们准备南下的船吧?”
谢书辞附和道:“你自己相信吗?”
邓林阴咬牙切齿道:“那你想怎么样?”
“好说。船,你去城中给我们找一艘;货物,赔钱。”
“咳、咳……”谢书辞坐在地上突然猛咳起来,“咳咳。”
“哎呦,谢兄、谢兄,你没事吧?别吓我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只能含泪继承你的丹药……不,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死了……”
谢书辞:“……”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闭嘴!”谢书辞瞪了他一眼。
司空信是个人精,立刻领悟了谢书辞的意思,对邓林**:“谢兄突遭无妄之灾,受到了惊吓,你补偿他一点什么东西不过分吧?”
谢书辞在心中对司空信竖起了大拇指,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谢安身边,张口就喊:“谢安、你没事把谢安?你脸色怎么难看?啧,也难怪,差点就命丧黄泉了,谁的脸色好看的起来,唉!”
说完,谢书辞长长地叹息一声,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谢安:“……”
司空信:“……”
谢书辞话音刚落,大王顺势往地上一趟,嗷嗷惨叫起来。
还有宝宝!宝宝也要补偿!
邓林阴:“……”
司空信看向不远处气得牙痒痒的邓林阴,没有说话,耸了耸肩。
邓林阴深吸一口气,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行!我、都、赔!”
一个时辰后,原本打算南下送货的船夫喜滋滋地向几人道谢,捂着自己的荷包满载而归;谢书辞站在宽敞好看、据说是由法器变化而来的船上,热情洋溢地送别了逍遥门几位弟子。
看着他们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蹿进了竹林,立刻消失不见,谢书辞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看着甲板上稀奇古怪的宝贝,谢书辞由衷感叹道:“碰瓷儿的感觉原来这么爽快。”
当然,碰瓷儿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应该且值得鄙视的,但是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来对待。
司空信道:“这些不算什么,最贵重的就是这艘船。”
谢书辞只知道船是个法器,只是除却做工精良了一点,也觉得哪里特殊。
“这船怎么了?”
司空信道:“这种法器在浮屠境不算稀有,可以凝气为水,在任何地方行驶。”
谢书辞惊讶道:“这么说来,它可以在天上行驶?”
“可以。”
谢书辞不由惊叹道:“那这不就是修仙版的诺亚方舟吗。”
司空信:“……”
对于谢书辞嘴里时而冒出来的让人听不懂的话,他渐渐也有些习以为常了。
“那还等什么啊,咱直接从天上走呗。”谢书辞摩拳擦掌道。
司空信却摇头,说:“这是浮屠境法器,在修真界使用未免太招摇过市。”
谢书辞顿时想起当初在落坊城被人打劫的事,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合适。”
“嗯,你先把东西收起来吧。”
谁知谢书辞一脸严肃道:
“不,这功。勋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司空信可能听烦了,谢安又不再在场,他理也不理摸出袖中的紫蛇,转身离开。
见状,谢书辞耸了耸肩,“行吧,知道你是大少爷,不稀罕这点儿东西。”
于是谢书辞把东西满满当当地装进了自己的小佩囊里,沉甸甸地坠在身上,可是他一点不嫌弃,反而十分满足。
这叫什么?这就叫爱情财富双丰收啊。
等等,不……爱什么情?小瞎子就一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谈什么爱?什么情?
先前谢书辞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缓过神来,顿时就有些良心发现了。
这会儿小瞎子正在船舱里休息,他站在门口,酝酿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船舱内,谢安半倚在床头,脸色已经恢复了些,手里揉捻着谢书辞在天竺城送他的那一枝桃花。
大王趴在床下,懒洋洋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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