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回头告诉他就成,是我深明大义,不计较他一见面就拿剑指着我。像我什么善解人意宽宏大量的人已经不多见了。”谢书辞依旧不改臭屁本性。
李淞被他说得有些郁闷,但谢书辞救了李白意一命是事实,而且放眼整个修真界,几大仙门也好,各大门派也好,丹修是极其稀少珍贵的。丹药对一个小仙门来说价值堪比奇珍异宝,谢书辞一出手就是好几瓶,似乎还不止这些,倘若被心术不正的修士知晓,他必定会有怀璧之罪。
他对自己的全无防备和大方施舍,让李淞心中感激不已,似乎在感激里,还生出了一点不为人知的悸动。
谢书辞不知李淞心里的小九九,继续握着毛笔在纸上写他的“蚯蚓字”,一笔落闭,看着纸上鬼画符一般的字体,再看看谢安龙飞凤舞的字,他心里突然非常不平衡。
你说这小瞎子,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了,怎么能连字都写得比他好看呢?
谢小辞感觉自己大受打击,他抹了把脸,无意将之间的墨渍糊了一脸,丝毫未觉,重新翻出一张宣纸,笔端在砚台里豪放地浸了一下,刚要落笔,一把温凉的手忽地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谢书辞一愣,恍惚往旁边看了一眼。
小瞎子的脸近在眼前,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睑,唇微抿着,他呼吸平稳,鼻端的气息从谢书辞耳垂一扫而过。
近距离看小瞎子,脸上一点瑕疵都没有,本着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谢书辞的心跳很给面子地漏了一拍。
谢安似乎是不小心碰到的,迟疑片刻后,发现谢书辞掌心里握着笔,掰开他的手指,重新帮他改变了握笔的姿势。
“姿势错了。”谢安唇瓣微动。
“哦。”谢书辞点了下头。
谢安帮他调整好握笔姿势后就松开了手。
李淞在旁边沉思半晌,突地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对谢书辞说:“谢书辞,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如果……”
话说到一半,他像卡了壳似的,迟迟说不出口,耳根染上一点明显的绯红,又将头低了下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谢书辞见他声音戛然而止,茫然地抬头看过去,脸上还挂着几道干了的墨渍,看上去特别滑稽。
李淞一咬舌尖,硬着头皮道:“如果,你真的想和我结成道侣,我……我愿意和你试一试。不过,你不能再用那种手段,你可以跟我回仙门,我会说服我爹……”
“停停停!”谢书辞听得头大,“谁说我想和你结成道侣?”
谢安站立一旁,眸光自然下垂,神色在烛光的阴影下晦暗不明。
李淞哑然抬头:“你不想?那为何要……”
谢安瞬间啼笑皆非,“我那是脑子抽了,你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吗?就因为我给了你一粒丹药,你就要跟我结成道侣?”“我……”李淞哽了一下。
“别勉强自己啊,再说我们不是说好以前的事过去了吗?”
虽说李淞这条大腿可以适当地抱一下,但他结成道侣……噫!
谢书辞被自己的想象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他喜欢看两个男人搞基没错,但他觉得自己比钢筋还直,虽然李淞长得不错,但是一想到结成道侣就得双修,和一个男的那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下意识往后靠,后背抵到了小瞎子的左肩。
小瞎子习惯性抬手扶住他的腰,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递到谢书辞的身上。
谢安的手指细长好看,大掌完全贴合着谢书辞的腰,一瞬间的接触让谢书辞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某种不受控制的战栗,让心脏微微发麻。
待他站稳后,谢安抽回手臂,神色淡然。
李淞沉浸在自我怀疑当中,他觉得自己疯了才会说出要和谢书辞结成道侣的话。他是李家的小少主,资质在同龄人中绝对算是不错,不少仙门女弟子朝他表达过仰慕之情,她们哪一个不比谢书辞强?就算他要报答谢书辞,也不需要这种方式!
“当我没说过,告辞。”李淞木着脸朝他抱拳,随后转身离开。
此时天色完全暗下来,门窗紧闭的大堂里忽然吹起一阵妖风,烛火跳跃两下,将灭未灭,大堂里光线瞬间暗了下去。
李淞脚步一顿,回头和谢书辞对视一眼,猛然握紧腰间的佩剑。
谢书辞察觉到风中带着一股直扎人脚底板的寒气,他弯腰抱起趴在桌上酣睡的阿东,一手抓住身后的谢安。
谢安大抵也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皱,比两人早一步看向了后院方向。
“妖怪?”谢书辞白着脸问道。
李淞点头:“嗯,我师叔在追它。”
只听“哐当”一声,后院水缸四分五裂。
“带他们躲起来。”李淞不容置喙道,随后提起佩剑只身闯进来后院。
“哎……”谢书辞想出声阻止,却已来不及。
那妖怪有两百多年的道行,他过去不是送死吗?
谢书辞在原地犹豫片刻,他觉得那妖怪有血性,不曾伤害过无辜百姓,李淞他们受伤是因为想取它的内丹,自己跟它无冤无仇,他理应不会伤害自己。
谢书辞深吸一口气,给了自己足够的勇气,谢小辞你想啊,人妖大战多新鲜啊!
阿东在他怀里缓缓醒了过来,“小辞哥哥?”
谢书辞点了下头,说:“你带谢安哥哥躲起来,我没叫你们不准出来,知道吗?”
后院里传来打斗声,阿东兴奋地问:“小辞哥哥,你要去抓妖怪吗?”
谢书辞严肃地点头:“对。所以你不能给我添乱,带谢安哥哥躲好一点,等我叫你们再出来。”
“好,阿东知道了!”
谢安绷紧唇线,一把拽过谢书辞。
谢书辞看了他一眼,见他动唇道:“你要去何处?我与你一同。”
谢书辞哪能带他去,他自己也只打算躲远一些看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要是谁受伤他还能送点丹药当个医。疗。兵什么的。
他抓起谢安的手,道:“我肚子疼,去茅房。”
谢安:“……”
谢安牙关紧了一下。
谢书辞拍了下阿东的肩膀,示意他带谢安离开。
两人离开后,谢书辞转身从柜台里顺起一把算盘当武器,随后猫着腰往后院走。
“孽畜!”
只听头顶响起一声怒喝,一个青袍道人从屋檐飞身而下。
“师叔!”李淞正在与妖物缠斗,身上被爪子挖出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回头一见青袍道人,脸上登时一喜。
谢书辞躬身藏到回廊后,透过镂空的围栏往院子里看。
一只通体乌黑的四足兽站立在地面,它一身黑色毛发在月光下漆黑铮亮,身形比一般家犬高大许多,模样看上去也和家犬不同,最让谢书辞印象深刻的是它的姿态和一双眼睛。
随着青袍道人的出现,十几名弟子也从屋檐飞了下来,其中一位弟子抓着一个中年男人,谢书辞定睛一看,正是不知去向的掌柜的。
面对敌众我寡的情况,妖物站姿挺拔,威风凛凛,一双漆黑的瞳孔如同人类一般,警惕且带有满腔恨意。
当看到弟子身边的掌柜时,妖物鼻翼微动,身体忽然爆发出一团白光,利爪划破地面的石头,做出一副战斗的姿势,朝着掌柜的露出满嘴獠牙。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要让自己两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呢?”李淞叹息道。
这话说得特别马后炮,谢书辞都想给他点个赞了。明明还觊觎着人家的内丹,说得像它不报仇你们就不取内丹似的。
“淞儿,不必与它多言,终究只是个畜牲。”青袍道人说。
妖物轻蔑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目光在掠过回廊后的谢书辞时,稍微顿了一下。
谢书辞后背一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紧了手里的算盘,他忘了这家伙是狗,鼻子比谢安还灵敏。
“上!”青袍道人一声令下,十几名弟子同时举剑朝妖物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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