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也暗自叹了口气,徐卯认为吕青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隐忍二十五年就为刺杀吕青。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进行,才派人杀了楚娘,没想到却因此也为自己埋下祸根。
岳湎因为情人被杀,心如死灰,又察觉到徐卯的杀意,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便索性放开手脚,决定为楚娘报仇,玉石俱焚。
最后徐卯所有筹谋功亏一篑,灰飞烟灭,自己也死在了岳湎的手上。这……还真是一笔糊涂账。
满堂静默中,年深皱了皱眉,提出另一个问题,“你可知道徐卯选择在清凉观动手的理由?”
既然能买通一个后厨的道士,就能买通另一个地方的人吧?为什么偏偏是清凉观?
岳湎诧异地看向年深,像是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这点,他顿了顿才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跟下毒无关的事情,他根本就不会跟我多说。”
“你们两个,可知道什么?”年深敏锐地发现后面那两个徐卯的护卫似乎紧张得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那两人身体抖如筛糠,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小的不知。”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萧云铠冷哼一声,将指骨捏得噼啪作响,拎住一个人的衣领,“识相的就赶紧说,省得受顿皮肉之苦!”
“小的真的不知。”
马涼凉凉地道,“嘴硬的,拉下去打一顿就好了。”
两个金吾卫立刻上去拖人,眼见着就要把人拖出斋堂,金吾卫拖的那人突然一咬牙根,服毒自尽了。
萧云铠拖的那个见状也要去咬,却慢了一步,直接被萧云铠卸掉下巴,取出了毒药。
“我说,我说。”一帮他把下巴推回去,那人疼得涕泪横流,立刻崩溃大喊。
“说。”萧云铠一脚把人踹回到斋堂正中。
那人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具体为什么,小的确实不知,但小的觉得可能是因为退路。”
“退路?”
“相……徐卯曾经告诉我们,缥缈峰北面悬崖下方十几丈左右的地方,有一处凹进去的平台,他已经事先派人在平台上方架了一张大网。借着山间常年积聚的雾气,从崖顶根本看不到那张网。
今日之事,无论成与不成,到时候只要我们带着他从北面正中间那四根柱子的位置跳下悬崖,就可被大网安全地兜住,然后从平台那里留好的绳梯攀爬下山,逃之夭夭。”
众人:…………
跳崖诈死,倒真是个完美脱身方案。如果不是岳湎,徐卯的这个计划不说天衣无缝,至少也极其缜密了。
跳崖,岳湎刚才不也是要跳崖吗?但是好像不是正中。顾念默默回忆了下,那排栏杆少说也有百来根,岳湎刚才跳的位置在第七八根左右。
假的位置?他后背一凉,难道这就是徐卯为岳湎准备的灭口方式?
“原来如此。”岳湎喃喃低语,脸上浮起丝嘲弄地笑意,倒是毫不意外的样子。
“冥冥中自有天意!” 一片安静中,尚书左丞任道渺突然捋着胡子开口, “徐卯如此苦心积虑,筹谋良久,侯爷却依然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果然是洪福齐天,洪福齐天!”
他起身离椅,朝吕青深施一礼。
“侯爷洪福齐天!”马涼和梁为论赶紧跟上,朝吕青拜服。
一群马屁精。叶九思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侯爷洪福齐天!”马涼一动,周围的金吾卫也立刻跟着拜服,哗啦啦跪了一地。
林国公跟年深对视了一眼,也不得不随众人躬身做了做样子,见叶九思还直杵杵地坐在那里,年深连忙朝他使了个眼色。
叶九思瘪瘪嘴,敷衍地垂下了头。
“说得对!本侯洪福齐天!”吕青一拍桌案,哈哈大笑,心情骤然转好。
正巧这时按照时间已经到了斋醮下半场开始的时候,清凉观的观主亲自过来,向吕青‘请示’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继续,怎么不继续!走,咱们观礼去。年深,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大理寺了!”吕青对着林国公点点头,起身朝外走去。
他一走,马涼等人立刻也跟了上去。
唯独叶九思犹豫不决地看了眼年深他们这边,如果让他选,他更愿意坐在这里听年深和顾念审案,而不是在外面听那些劳什子的老道念咒。
然而年深却‘毫不留情’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跟着林国公去斋醮现场。
叶九思轻叹口气,恋恋不舍地走了。
几息过后,刚才还满满当当的斋堂就只剩下了年深、顾念、萧云铠以及岳湎和那个护卫五个人。
“可算走了。”萧云铠长出口气,揉了揉肩膀,身形也跟着松散了两分。
万幸,顾念也悄悄松了口气,任道渺这个马屁算是正拍到了点儿上,看吕青临走前的模样,至少清凉观大部分的道士和附近那三个村庄的村民应该是保住了吧?
杜泠也在这时赶了回来,“清尘道人在斋醮开始后就不见人影,应该是早就跑了。”
年深点了点头,“待会儿我会跟马涼说,让他派人搜搜清凉山周围。”
这种状况,不管刺杀成与不成,都是大罪,清尘肯定会提前跑,但以徐卯的性格,恐怕早就为对方准备好了死路。
“渴了?”年深抬手给杜泠和自己各自倒了杯水,见岳湎抬眼看着自己,便对站在他旁边的萧云铠使了个眼色,对方麻利地也给岳湎端了一杯水过去。
岳湎也确实渴了,将萧云铠送过去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不解地看向年深, “你就不害怕我在其它壶里也下过毒吗?”
刚才那些人,没有一个敢碰手边的水杯的。
年深将手上半空的水杯放下,“听你所述,就知道清音散并不容易调制,想必你手上的其它毒药也是如此,应该不会把它浪费在别人身上才对。”
“你错了,就在刚才,你差点就中了另一种毒。”岳湎坦然地看向年深,“我刚才射到你身上的那根银针,也淬了剧毒。”
萧云铠脸色剧变,立刻冲向年深。
没扎穿吧?顾念也吃了一惊,忍不住伸手去摸年深的胸口。
他刚隔着年深的外袍碰到那层纸甲,就被年深抓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吓了顾念一跳。
发现自己用力过猛,年深触电似地松开了手。
从顾念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年深涨红的耳根和后颈。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个状况,就像自己在当众‘非礼’年深似的,多少有点尴尬。
“麾下!”萧云铠虽然收住了脚步,却依然有些不放心。
“放心,我穿了层护甲,那根银针没有扎进去。”年深努力平稳了下自己的语调,若无其事地对着萧云铠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穿了护甲?萧云铠诧异地挠了挠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原来如此。”倒是岳湎露出了释然的神色,随即又道,“你们不用担心,其实那也不是毒药,我不会胡乱用毒的。”
萧云铠冷哼了声,“得了吧,说得跟你第一次杀人似的。”
“我的确只亲手杀过徐卯一人。”岳湎淡然地看了萧云铠一眼,神色不卑不亢。
萧云铠刚才还有点佩服他敢作敢当,现在却觉得他在装傻,“怎么,你做了那么多毒药,卖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它们都会被用来杀人?”
“我说过,天下之毒,相生相克,毒未必不是奇药。”
萧云铠觉得有些好笑,“照你这么说,清音散还能救人不成?”
“自然可以。我虽给自己起名叫做毒郎君,却也只是觉得毒郎君听起来比药郎君响亮而已。
当初在清音散的说明里我清楚的标注过,取每瓶三分之一的份量服入,大约半炷香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人就会呼吸暂停陷入假死状态,大约三个时辰之后,即可恢复如初。”
假死药?众人都有些惊讶。
“那徐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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