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顾念心思一动,“你们说,这是不是本来就是陆溪的鹬蚌相争之计?他会不会把两种情况都算到了?
我们今天如果跟月北真的打个你死我活的话,我们胜,他身上的秋月蛊就会失效,获得‘自由’,月北胜,就能重新将魏陶灭口或者带回去。无论如何,他都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不至于吧?”叶九思愕然。
年深眉心微皱,没有说话。
“你们管他呢,反正最后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我们根本没打,握手言和了,”吴鸣悠闲地晃悠着膝盖,“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他那心眼儿长成筛子都没用。”
众人:……
“那月北人呢?”
“我们怕你们这边事情还没结束,直接带他过来不方便,就把人先安排到前院的房间暂时休息下。”顾念看了看地上那堆被叶九思拍碎的木屑,“怎么样,你们这边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没等叶九思和年深开口,就有兵卒过来敲门,说是顾言和秦染赶到了。
“秦医师,还得麻烦你亲自过去看看。”年深跟秦染言简意赅地说了下陆溪的状况,顾言不放心,陪着秦染一块往关押陆溪的牢房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吴鸣听得一头雾水,“陆溪中毒了?”
“他可是真的难缠。”提到这个,叶九思不禁垮下了脸,把刚才的情形全都说了一遍。
“他吓唬人的吧?”吴鸣不太相信。
顾念摇头道,“应该是真的。”
陆溪现在在他们手上,而且从他当时说的话来看,他也分明知道秦染的医术水平,如果他没有服毒,分分钟就会被拆穿,这种谎话几乎毫无意义。唯一能不确定的就是那种毒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秦染是否能解。
“那事情现在可就非常棘手了,”吴鸣听罢,无语地摇了摇头。他原本还想撺掇月北杀了陆溪还自己阿姐‘自由’的,没想到陆溪自己就先给自己送上了绝路,“如果中毒是真的,那他说的那两张保命符呢?”
应该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还是说,他赌的就是一个心态?
“根据他给的线索,我猜所谓的‘江山社稷’应该是指真正玉玺的下落,”年深说出了自己刚才的推测,“‘万千黎民百姓’应该指的是许多人的性命,但具体我还没头绪。”
“他该不会又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叶九思皱眉。
“会不会是崇澜又看出了什么天灾?”吴鸣猛地想起崇澜那手预测天灾的本事。
“但是崇澜应该已经跟他断了联系很久了。”叶九思摇头道。
“那家伙出去这么久了,虽说身边跟着咱们的人,但想偷偷联系也不是不可能吧?”
“要做到同时关系万千黎民百姓的性命,以目前陆溪手上那些人的能力来说,有三种可能性最大,”顾念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是吴鸣说的天灾,第二,是火器。”
“他手上的火器不是没研究成功么?”
“像咱们这种火炮他或许没研究成功,但是看今天他炸毁我帐篷的状况,炸药本身应该已经是能用的了。”顾念解释道,“如果他准备的炸药量足够大,埋在哪座城底下,甚至可以将整座城池瞬间夷为平地。”
想到那个情形,吴鸣不禁吸了口凉气。
“那第三种状况呢?”
“疫病或者投毒。医毒不分家,他既然对砚屏的制毒技术如此有信心,那此人的医术恐怕也不容小觑。如果事先安排了人准备在什么地方大面积投毒之类的,也能杀死上万人。”
“可恶!”叶九思狠狠地锤了柱子一把,大亁人口上万的城池太多了了,时间又短,线索又少,一时之间,他们根本没办法找出陆溪准备下手的目标。
“万一他说的是假话呢?” 吴鸣摸着下巴道,“陆昊说过,要把假话说得像真话,那就要九真一假,在最关键的地方骗人。”
“他恐怕算准了我们放不下。”年深眉心深皱。不管是年家的家训、镇西军一向的军风,还是当年死守长安,在渝关城公布预防天花的办法,教授众人种植番薯,在锦州定州各地的救灾……这些年他们的种种举动和选择都是为了尽可能的多救些百姓,同时也能轻易地让陆溪知道他们的这个弱点。
“可是,如果真的把他放走,那岂不是放虎归山?只要他活着,就隐患无穷。”
“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勉强做到救人和控制他两者兼顾。”沉默了一会儿的顾念突然开口。
第239章
“怎么兼顾?”
“先放再抓。”
众人:???
“他虽然不会武功,但肯定安排好了接应的人手和各种障眼法,就算我跟在后面也未必稳妥,一旦跟丢,他定然会杳如黄鹤,一去不返。到时候再想把人抓回来……”吴鸣摇了摇头,觉得顾念未免想得太轻松了,“恐怕就难了。”
“对啊,这次为了引他出来,咱们费了多大劲儿啊,之后虽说镇南侯应该不会再护着他了,但他肯定也会逃得远远的,短期之内不可能再露面。”叶九思郁闷的用拳头砸着自己的掌心。
厅内的光线越来越暗,时间已经过了掌灯时分。顾念熟门熟路的从年深腰间拽下一个锦袋,摸出里面的火折点燃身边的蜡烛,“他逃得多远都不怕。”
吴鸣&叶九思:???
说好的先放再抓呢?
倒是年深跟上了顾念的思路,顺手接过火折去点另一边的蜡烛,“你该不会是想用觅影蛊吧?”
“没错,就是这个。”顾念眉峰微扬,“到时候无论他逃到哪里,都能找到。”
吴鸣抱起双臂,就着桌案斜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可是陆溪毕竟是月南的丈夫,月北应该不会帮着咱们抓人吧?”
“如果不是帮咱们,而是帮月南抓人呢?”
吴鸣&叶九思:???
“我们都知道,陆溪离开之后,肯定会倾尽全力逃遁,离开我们的势力范围,到时候他会带着月南吗?”
吴鸣和叶九思对看了一眼,月南在陆溪心里地位如何,他们可不知道。
叶九思想了会儿才开口,“他言谈举止间,对月北还是有很多顾忌的,假设他当初娶月南只是为了笼络和利用月北控蛊驱虫的能力,那这次失败之后,他对月北的信任度应该就会更低了,会带着他们姐弟的可能性应该很小。但他身上有秋月蛊未除,后续会不会联系就不确定了。”
“月南如果不想继续跟陆溪在一起了,那是不是只有找到陆溪杀了他,才能解除她身上的秋月蛊?月南如果还喜欢陆溪,是不是同样需要靠觅影蛊追踪陆溪的下落?”顾念也给自己倒了杯水润喉,“总而言之,无论是哪种,对月北来说,一定都是清楚的知道陆溪的下落最为稳妥。”
“这倒是。”吴鸣点了点头,“不过,我估计那位姑娘是舍不得让月北杀陆溪的。”
“那不如这样?”叶九思突然冒出个主意,“我们可以跟月北讲清楚,只要他带着月南和陆溪躲进深山,然后用毒虫为墙,隔绝陆溪跟外界和手下的所有联系,我们就可以饶陆溪一命,也让月南留下个夫君。
陆溪到时候也跟坐牢没什么差别了。同时,我们也可以派人在外围监视,随时知道他那边的动向。一旦他离开,就杀无赦。”
吴鸣摸了摸下巴,“美人在侧,岂不是太便宜那个小子了?”
年深摇了摇头,“真能做到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我也觉得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应该生不如死。”顾念拿出炭笔拨了拨烛芯,火光蓦地长长了一截。
陆溪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说明他根本就不怕死,拔去他的爪牙,让他在深山里待一辈子,每天受欲望和野心的折磨,却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分毫,才是最诛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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