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自卑的少年,或许可以试着再给自己一个接近心动的机会。
小世子为难地皱了皱眉心,“可是阿娘说我是天下第一的吃货,太费钱了,除了申国公府,长安应该没人养得起。”
“那我努力试试。” 墨青长吁口气,揉了揉某人的脑袋。
他好像找到下一个目标了,而且,挑战性十足。
“几日不见,小世子会下厨了?”想起叶九思刚才要包自己吃饭的‘豪言壮语’,墨青好奇地问。
锦衣玉食的小世子,恐怕连厨房里的厨具都认不全吧?
叶九思漂亮的眉毛嚣张地扬起,“本世子还需要下厨?开个天下最好吃的酒肆不就好了?”
墨青:……
不愧是你。
一年之后,西市旁边寸土寸金的延寿坊,一间门豪华食肆拔地而起,名曰“春浅楼”,据说是‘春色浅淡食意浓’之意。不到两月,春浅楼便名声大噪,许多人提早数日预定席位,就为了一饱口福,毕竟楼内那六十六道珍馐美食,皆是别处尝不到的极品。
然而,无论楼内如何繁忙,有间门名叫芙蓉的包间门,却从来不对外开放。只有春浅楼的掌柜知道,那是墨家家主的专属房间门,外人概不接待。
春浅楼变成长安第一食肆之后,就连小世子自己的那间门白叠,偶尔也会被用来招待某些推拒不掉的客人,唯有这间门芙蓉,却从不允许别人使用。
掌柜的不解,有次觑着叶九思心情好,忍不住开口,“世子,那间门‘芙蓉’为什么不能用啊?”
墨家少主来并不多,空在那里多浪费啊。
酒意微醺的小世子单臂撑在案边,灿然一笑,“为了完成对他的许诺。”
“世子千金一诺,” 掌柜的陪笑道,“做生意的同时还能顺便完成诺言,也算两全齐美了。”
“你错了,”叶九思微微偏过头,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在夜光杯的杯壁上,发出悦耳的脆响,“我开春浅楼就是为了完成对他的许诺,做生意才是顺便。”
掌柜:…………
第255章 番外八 烟雨江南 上
大荣四年, 四月孟夏,天青气爽, 风和日丽。
水面之上, 十余艘高大的楼船浩浩荡荡森然成列,乘风破浪,逐波而行。船侧旌旗猎猎, 气势盈然, 隐约可以看见旗面上的那个‘秋’字。
常跑水道的客商根本不用看旗,只要扫一眼船队的规模,就知道是秋浓渡的商队。这种规格的楼船,寻常商队能用上两三艘就顶天了,如此庞大的手笔, 海道那边或许有些胡商还做得到, 但里运河这边,除了财大气粗堪称天下第一货商的秋浓渡, 根本没人用得起。
棉布?珍珠?豆油?雪花盐?琉璃器?追星车?航途无聊,过往船只便纷纷猜测起了秋浓渡这次运往南方的到底是什么货。
可惜的是, 这次他们注定是猜不中了,因为楼船里装载的并不是货物,而是当今的皇帝、皇夫,秋浓渡老板安亲王,前天下第一杀手,以及随行保护的一队金吾卫。
两岸风光如画, 正中间那艘楼船的船顶平台上,顾念、年深、叶九思三人一身便服打扮,临风而坐,边欣赏水光山色边喝着饮子, 惬意而放松。
白老虎乖乖伏在顾念脚下,晒着太阳打盹儿,年羽站在它脑袋上,也半眯着眼眸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去年六月,苏州暴雨,冲垮了海边一座长逾两百丈的浮桥,正好顾念他们这边的石桥模型经过数月的载重及各种测试已经基本完善,众人便决定派造桥组过去,用这种新方法在苏州海边重新搭建座石桥。
苏州这座跨海石桥工程浩大,初步估计需要四年左右。
当时墨青在忙第二条铁路的事情,理工学院这边事务繁重,现场督造也不是顾念的专长,最后便由墨青点了墨家一位熟悉土木建造的匠头带队前往。
几个月后,第二条铁路的修造接近尾声,墨青便亲自赶去了苏州。
最近理工学院的事情步入了正轨,顾念便将准备好的教案交给魏陶,托他帮自己代几个月的课,准备也到苏州去看看石桥的进展状况。
年深听说之后,便表示要一同前往。
顾念原本担心年深离开之后京城会出问题,看到他运筹帷幄的模样才反应过来,年深恐怕就是在等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离开的机会。毕竟只有他不在京城,才能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留出‘发挥’的空间,然后再‘对症下药’。
恰好在外面打了一年半海盗的叶九思返回京城,知道他们要去苏州,立刻要求同行。他倒不是对那座桥有多感兴趣,而是太长时间没见到墨青了。没有墨青、年深、顾念的京城,对小世子来说,几乎也和一座空城区别不大了。
另一个死活要跟着来的人就是爱凑热闹的吴鸣。
按照年深和顾念的想法,轻车简从,低调出行,人越少越好。留守幽州的年风勇、顾言、陆昊等人却都不同意,年深现在是一国之君,身系社稷安危,怎么能不带金吾卫大军呢?
双方争执了半天,最后各退一步,年深同意带支五千人队伍随行保护,年风勇等人才肯放行。
喝到半途,顾念环顾左右,发现又少了一个人,“吴鸣呢?”
对面的叶九思晃悠了两下手上的金盏,“还用说,肯定偷溜回船舱去了。”
吴鸣以前落过水,所以特别抗拒坐船,这次虽然破例跟着他们上了船,却依旧无法克服心理上的那种不适,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躲在船舱里。
“别憋出病来,”顾念叹了口气,略微有些担心, “还以为能借着这次机会让他脱敏呢。”
“他啊,胆子跟家雀似的,估计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叶九思瞥了眼脚下的舱板,故意加大了几分音量。
一道银色的弧光自船弦疾飞而出,直袭他们的桌案!
顾念还没反应过来,年深已经单脚踏地,揽着他的腰连带着两人身下的坐榻往后疾避了半丈来远。
榻脚跟地板摩擦出的尖锐响动里,叶九思手上的金杯准确的被银光一切为二,他利落地拧身而起,淡粉色的袍角仿若绽放的昙花,在半空一闪而过,堪堪避开了杯子里四溅的饮子。
白老虎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黑鹰示警性的抓了它的脑袋一把,吃痛的顾良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避开,雪白的脑袋就迎面被洒了半杯朱红色的饮子。
遭受无妄之灾的顾良低吼了声,气愤地甩掉脑袋上的水渍,委屈地转头去找顾念。
“你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吴鸣的声音慢悠悠地从楼下那扇窗户里飘了上来。
“没用你还动手?”叶九思不服气的朝着地板做了个鬼脸。
底下的人磨了磨牙,“是不是想挨揍?”
“上来试试?别忘了,这可是在水上,你打不过我的。”叶九思有恃无恐地道。
吴鸣:…………
顾念边掏出帕子给顾良擦脑袋边对年深道,“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
就凭吴鸣跟叶九思斗嘴的这股生龙活虎的劲头,半点都不像会憋出病的模样。
年深眼底浮起淡淡地笑意,摇了摇头,“他们就是太闲了。”
顾念灵机一动,眼尾微扬,瞥了眼岸边,“不如我们下去走走?”
“下去?”
“嗯,咱们正好来个微服私访,看看这几年江南的百姓过得怎么样。”顾念兴致勃勃地道。坐船坐了这么多天,他其实也有些无聊。
“对啊,还可以一路品尝下各地的吃食。”叶九思也吃腻了船上的东西,正好前面就是江宁,可以好好的大吃一顿。
“我也同意。”船舱里的吴鸣迫不及待地应声,他巴不得之后全走陆路。
见顾念和叶九思都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年深沉眉敛目,略微思忖了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四人便带着六个金吾卫和年羽,扮作商贩下了船。带着年羽是为了方便随时跟走船队这边联络,顾良因为太过显眼,只得和其余的金吾卫一起留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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