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新郎孙二郎眼里只有新娘,完全没在意这几位抢自己风头的人,更没去注意嫁妆。
顾念坐在席间,眼见着新郎牵着冯雨走进院子浓情蜜意的模样,显然是真心喜欢的,不禁也替她开心,希望这位新郎能跟冯雨举案齐眉,好好的过一辈子,不要像洛阳案子里的那两个负心汉。
众人开始推杯换盏,周围热闹的情形也让顾念想起了后世曾经参加过的婚宴,以及当时还陪在自己身边的亲人,不禁感慨万千,抬眼看了看天空那轮明月,“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叶九思跟着吟哦了一遍,细细品味之后,立刻化身顾吹,“师父说得真好,比子清和陆昊还好!”
顾念笑着摇头,“我可没这个文采,这是苏东坡说的。”
“苏东坡是谁?”叶九思不解。
顾念噎了噎,最后只得边在心里跟苏东坡道歉边道,“是个隐居山野的大家,只有有缘人才能拜读到他的作品。”
又是苏东坡?年深淡淡地扫了顾念一眼,提起杯子将里面的热茶一饮而尽。
孙家是村里有名的富户,今日儿子娶亲,大开筵席,席面足足摆了数十米长,红烛高烧,高高挂起的灯笼照亮小半村落,全村人都聚在这边热热闹闹地吃起了酒席。
没吃几口,就有什么东西跳到了顾念受伤的脚踝上,他吓了一跳,垂下头看了看,发现是只黄褐色的土蚂蚱。
顾念最讨厌各种虫子,无语地弯下腰,将它赶了下去。
“啪”,没等他起身,又有一只跳到了他的手背上。
顾念怔了怔,垂眼细看,这才发现附近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不少这种土蚂蚱,再抬眼往四周看,所有的席面附近都有,有些甚至已经大剌剌地跳上了桌案,都在不停的蹦跶着。
这种东西在田间路边太常见了,村民们浑不在意,唯有顾念心里猛地一沉,不对劲儿!
这些蚂蚱的数量太多了!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件事,蝗灾!
作者有话说:
回到长安,年深便找来了杜泠:吩咐下去,查查苏东坡是谁。
杜泠:???
备注:1、石竹:在地质学上,指示植物是指一定区域范围内能标示生长环境或某些环境条件的植物种属或群落,比如一说到砂引草就会想到海边的沙滩,骆驼刺的生长则反映了干旱环境。指示植物的分布情况和植物体内的矿物含量,也可对矿产勘探有一定指示作用。1985年,浙江大学地质学教授柳志青在莱州三山岛金矿考察时,首次发现石竹与胶东金矿在空间上的伴生关系,后来石竹就被确定为胶东金矿的指示植物。类似的还有问荆草,古人将问荆草称为寻宝草,常被探金客用来作为依据之一。
第91章
顾念自然没有经历过蝗灾,但他小的时候,爷爷家还住在X大的家属大院,对门住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
老教授弹得一手行云流水的钢琴,喜欢讲故事,家里还有许多好吃的糖果,顾念就经常跑过去玩,边吃糖果边听他弹琴或者讲故事。有的时候故事的主角是只无法无天的猴子,有的时候又换成了一个越狱复仇的水手,每次都让顾念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次的故事里,老教授就说起了1942年的蝗灾。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里,顾念仿佛也见到了成千上万那只蝗虫遮天蔽日的飞过天空,如洪水般的爬过地面,一脚踏上去汁液迸溅的情形。
这个画面给幼小的他造成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心里阴影,以至于从此以后,他打从心底里厌恶一切能造成类似效果的虫子,包括但不限于蚂蚱,后来又从飞蛾扩展到蜘蛛。
冯山和年深坐在顾念左右两边,见他弯腰去摸脚踝,以为他的脚疼得厉害,结果往下一看,发现他似乎正盯着地面发呆。
“怎么了?”年深和冯山也先后跟着矮身看向地面。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年深没想到顾念居然在研究蚱蜢,这种露天席地的地方,又挂着灯笼,飞蛾蚱蜢之类的东西多些不是很正常吗?
“对哦,今年的蚱蜢好像有点多。”冯山‘啪‘地抬脚踩死了两只。
听到那噩梦般的声音,顾念立刻直起身子,嫌弃地将身体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直到胳膊直接撞在年深的胳膊上,“去年有闹旱灾吗?”
“嗯,整整两个月就下了一场雨,要不是靠着村外那条河,恐怕就颗粒无收了。不然…我们家今年的境况也不会这么艰难,”回忆起去年的情形,冯山似乎仍然心有余悸,随后又庆幸地道,“不过今年的雨水看样子还可以。”
顾念却不像冯山那么乐观,连带着也没了吃饭的胃口。他听老教授说过,大旱之后,通常第二年伴随而来的就是蝗灾,尤其在冯家村这种地势低洼又临水的地方。
但只根据这两点,也很难确定蝗灾一定就会发生。
顾念不禁有些怨恨自己,他当初为什么讨厌虫子讨厌到连看都不想看呢,要是多看点关于蝗灾的资料就好了,现在事到临头都没办法准确作出判断。而且这不是小事,贸然说出来的话,就怕搅得人心惶惶。
可是,如果真的是蝗灾,现在时间还早,趁着蚱蜢没完全长大,飞不起来,是最好的消灭它们的时机。等到再过段日子,恐怕就来不及了。
马车慢悠悠地载着顾念他们走在回冯家的路上,车上只有年深、叶九思他们三个人,喝过酒的萧云铠胸襟涨热,不耐烦坐车,在后面吹着夜风,跟冯山勾肩搭背天南海北的瞎聊着。
顾念纠结不已,不停看向窗外,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你在担心什么?”年深侧过身,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远处的茫茫夜色。
“可能要发生蝗灾……小时候,我梦到过跟刚才差不多的情形,后来就闹了蝗灾。”顾念斟酌着筛去了部分信息,小声地跟年深和叶九思诉说着自己心慌的原因,“但是这件事我其实根本拿不准,就是觉得很像,像得让我心慌,所以特别担心。”
蝗灾?叶九思听到这个词就吓了一跳。
年深眉心微皱,再回想刚才在桌案底下看到的情形,听冯山的意思,蚱蜢确实是比往常多了许多。
如果真的发生蝗灾,那可就是半个长安都要饿肚子的大事了。长安周围近年的粮食产量本就稀少,又漕运不通,很大一部分都需要从洛阳转调过来,粮食储备本来就不宽裕。
去年各地大旱,存粮耗掉了大半,年初才略微从各地紧巴巴地补了一点过来,原本就指望今年的收成呢,再闹起蝗灾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以长安现在的状况,绝对没办法再经受一次蝗灾的折腾了。
“五郎!”年深转身掀开车帘招呼萧云铠。
萧云铠跟冯山聊得正欢,猛然听到年深叫他,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扔下冯山,紧跑几步追上马车,一个跃步跳了上去。
年深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萧云铠点了点头,又回身跳了下去。
“三郎,你打算怎么做?”叶九思和顾念齐齐看向年深。
“防患于未然。”年深果断地决定跟他们兵分两路。
由他和萧云铠先行赶回长安尽快沟通安排诸项事宜,叶九思带着护卫陪顾念走在后面,他们走不快,却正好可以沿途查看路上各个田庄的状况。
如果最后没有蝗灾出现,他们不过是浪费一些气力和钱财,如果真的出现了,那就能救下无数人。
老教授当初旁征博引,说过许多治理的办法,顾念捶着脑袋想了好久,就记起三种,第一种是大量饲养蝗虫的天敌鸡鸭,然后放它们去吃蝗虫,第二种是火烧,蝗虫和飞蛾都有趋光的特性,趁着它们现在飞不起来,晚上生火就近引它们过来烧死。最后一种就是用石灰拌草木灰洒在粮食上,蝗虫便不会啃食这样的粮食。
以目前冯家村的状况,第二种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安排好之后,年深跟萧云铠便星夜骑马飞奔而去。顾念则找来冯家人,说想请他们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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