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情况,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揍年深?
顾念更懵了。
“你来得正好,我帐下的兵卒早上刚抬回来两头野猪,走,阿兄带你吃烤肉去。”说完,顾言也没招呼年深,只管勾着顾念的脖颈就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
顾念被他带得脚步踉跄,努力回头看了留在原地的年深一眼,正琢磨着要不要叫上年深一起去,顺便再由自己在中间缓和下两人的气氛,年深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开口。
顾念满腹疑惑,却也只能先跟着顾言回去,打算先找机会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看看怎么给他们两个调和。
眼下镇西军和安番军虽然是协同作战,但毕竟主将和各自队伍规矩各不相同,营帐也自然而然的分为两处。
顾言倒是没说假话,安番军的营帐空地上,确实支了口大锅,几个兵卒正热闹的围在旁边,用开水烫猪皮,刮毛,分切猪肉。
左边那个正在切猪腿的兵卒瞥了顾念一眼,乐呵呵地跟顾言搭话,“将军,你不是说去叫年将军过来吃肉么?”
顾念:???
所以顾言刚才过去,本来是想叫年深过来的?那现在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要不……”顾念正想借着话头提议把年深叫过来,才说了两个字,就被顾言眼刀扫过,只能麻利的闭嘴。
“弄炉炭火,再送两壶酒和几斤肉进来,我要和阿弟好好喝几杯。”顾言对刚才开口的那个兵卒吩咐道。
“得~勒!”那兵卒拖长腔应了声,熟练得仿佛入行伍之前是在食肆做酒博士的。
顾念也被顾言带进帐内坐了下来。
帐内的布置其实跟镇西军那边区别不大,左边立着屏风,隔开了床铺的空间,正中摆着黑漆矮案和灯笼,案后大约半丈左右的位置挂着面安番军的旗帜,右边是张略微高些的书案,旁边立着衣架和兵器架。
“阿兄,你们为什么没住城里?”顾念想了想,还是没直接问他和年深打架的事情。
顾言在矮案后大马金刀地坐下,提起案上的执壶给顾念和自己各自倒了杯水,“城里地方不够,就把军帐扎在这边了,不过每隔半旬左右,我跟那个姓年的会轮流去城里。今日……”
顾言顿了顿,把倒满的杯子推到顾念面前,“是个例外。”
行吧,听这个语气,明显余怒未消,顾念在心里默默地道。
“你呢,这一路过来有没有碰到什么状况?”
“没有,过来的路上都还算平静。”顾念便把自己和吴鸣路上的状况大概讲了下。
说到差不多的时候,兵卒们把酒壶,炭火炉、切好的野猪肉、几只拔干净毛的野鸟、几盘洗干净的野菜,连带着四五个干湿蘸料碟都摆了上来。
野鸟和野菜顾念不太辨别得出种类,只有那几个蘸料碟看得很明白,酱、醋、糖、盐、茱萸粉。
糖盐的颜色都比普通市面上的货色白了许多,明显用的都是他送到安番军那边的货,酒的香味一闻也知道,就是琥珀光。
两人在炭炉边坐下,顾念有心讨好顾言,打算把他心情哄好趁机再替年深说好话,主动包揽了烤肉的任务,就着炭火烤起猪肉,烤熟了也献宝似的把前几块都忙不迭地送到了顾言盘子里。
等他第二次再往顾言盘子里放肉的时候,顾言抬手拦住了他,“行了,不用讨好我,自己吃吧。”
“绝对不是,只是想让阿兄尝尝我烤肉的水平长进了没有。”
“你以前就没给我烤过肉。”
顾念:……
“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打年深么,不用这么麻烦。”顾言瞥了他一眼,将那两只野鸟放到炭炉上。
“这不是怕你还在生气嘛。”顾念用膝盖撞了撞顾言的腿, “阿兄,你到底为什么打他?”
“早就想揍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顾念:???
“看我干嘛?他拐走我弟弟,不该揍一顿?”
“该,该。” 顾念连忙给他倒了杯酒,“但是也不至于下手那么狠吧?”
“谁让那小子一肚子坏水!”顾言瞥了顾念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念:???
“前几天晚上换值的时候,我们一起喝酒,席间谈起了你们的事情,他说你们两个已经互明心意。” 顾言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到案上。
这有啥好大动肝火揍人的?抱着执壶的顾念皱了皱眉。
顾言屈指敲了敲杯壁,提醒顾念续杯。
回过神的顾念连忙给他把杯子倒满了,“他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已经互相挑明了心意。”
“没错?”顾言拧眉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你已经答应他,以后会跟他大婚,并且绝对不纳任何妾室。”
“对。”顾念点了点头,对彼此一心一意,这个要求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对?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顾言再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他的脑门,“他把你拐去那条路就算了,还想让你绝后,你居然就傻乎乎地同意了?”
顾念怔了怔,哑然失笑,敢情问题的症结是在这里,顾言以为年深欺负自己,占有欲太强,不让自己留后?
估计年深还没来得及说完他自己也会这样,顾言就借着酒意动手了吧?
“笑,你还好意思笑?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敢不跟我和阿娘商量,直接就同意了?”顾言瞪了他一眼。
“我笑是因为知道阿兄其实很爱我。”顾念撒娇地伸手抱了抱顾言。
事情到这里他大致就已经想明白了。
这事说到底其实都怨他,没有仔细想过‘不要子嗣’这件事,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重要的决定。
但是年深不但同意了,也提前想到了他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必须提前‘摆平’顾夫人和顾言。
所以,按照年深那个总是在背后默默帮自己解决问题的性格,他显然是打算借着这次跟顾言出来携手攻城的机会,首先取得顾言的应允。
“你别以为撒娇就能把这事情混过去!”顾言余怒未消地道。
“阿兄,其实这事情不是他的要求,是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顾言怔住了。
“我要求他如果跟我在一起,不许娶任何侧妃和妾室,只能一心一意,他才要求我也同样要做到这点。”顾念认真的解释道。
“你疯了?”
“没有,只是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小孩子,而且顾家还有阿兄你在,不会有无嗣绝后的问题的。”
顾言噎了噎,没说出话来。顾念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解释道,“而且,阿兄你想想,按照现在的格局,六方军侯,以后会得天下的是谁?”
顾言哼了声,没有回答。
“年云起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以后如果要登帝位,还能答应我这件事,要吃亏也是他更吃亏吧?”
“他说你就信了?他以后要是反悔,到时候你能怎么办?”一国之君岂会不要子嗣?也就骗他这个傻阿弟了!
“那我就走呗。”这点顾念以前倒是想过的,年深如果真的迫于压力要娶妃子什么的,他绝对会果断离开,从此这辈子再也不见。
顾言无语地看着顾念,“敢情你一路帮他上位,最后他要娶别人,你还直接让位置出来?”
顾念:…………
“我相信他不会的。”顾念沉默了会儿,认真地道。
以前或许他还没那么大信心,但现在他们两个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尤其知道年深让夏初用平气分运的方法给自己挡灾的事情之后,他就确定,年深对自己,绝对是真心的,比24k金还真的那种。
“你啊,你这种人,根本玩不过他那种人。”顾言又戳了他的额头一下。
“阿兄眼里,我是哪种人,他是哪种人?”顾念唇角微翘,不答反问。
顾言欲言又止,最后指着旁边摆的那几碟蘸料道,“假如雪花糖和雪花盐混在了一起,你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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