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也有这种感觉,”青年兴奋地坐直了身体,“他们这边吃的,用的,每样看起来都特别新奇,那个棉布被,我偷偷摸了两下,可舒服了。老实说,他刚才说让咱们留下垦荒,借咱们钱置办的房子的时候,我真的心动了,这生活不比咱们以前舒服多了?”
“你是不是傻?”胡山屈指凿了下青年的脑袋,压低声音道,“等回头咱们拿下定州,你想要什么没有?”
“二郎说得对,”小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露出贪婪的表情,“都走到这步了,谁还甘心继续给他们种地?哎,你们看到那个姓顾的小郎君身上的那条腰带没,那绝对是值钱货,拿去卖了就够咱们吃一辈子的了,你们再想想他住的地方会有多少这样的宝贝?”
“没错,等咱们摸清情况就动手,到时候那些东西全都是兄弟们的。”胡山暗自摸了摸藏在腰带里的那些东西,眼底闪过抹狠戾之色。
青年点点头,一脸向往,“他那身衣服是真好看,回头我一定也弄套来试试。”
“省省吧,人家是长得好看,你啊,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怎么说话呢!”
……
几天之后,晨曦未明,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定州城外那条被当作主要水源的河边,他们边打量着四周边解下腰带,鬼鬼祟祟地从里面拿出几个纸包,正要打开时,身后突然后人喝道,“住手!”
旁边的树林里哗啦啦地跑出了大堆兵卒的身影,左边的青年吓了一跳,手一抖,那个没打开的纸包就掉在了地上。
为首的胡山见势头不对,朝右边的小胡子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就怀里摸出个烟筒点燃扔了出去,赤红色的烟雾立刻冲天而起。
胡山则抓紧时间打开了手上的纸包。
“噗!”一支白色的羽箭破风而来,瞬间穿透了他掌心。
鲜血迸出,胡山疼得面目扭曲,纸包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回过神的青年蹲下身想去捡那两个纸包,刚摸到东西,另一支白羽箭就射穿了他的肩胛窝。
“啊!”青年惨叫一声,栽倒在地,剩下的小胡子被吓得根本不敢再动。
这功夫那些兵卒已经赶到,将他们几个团团围住。
为首的三人一个高大挺拔英武不凡,一个温文尔雅,另一个正是当日那位只问了他们一句话的自称姓顾的小郎君。
最高的那人背后背着长弓,腰间挎着白羽箭袋,眸色冷厉,气势逼人,毫无疑问的,刚才那两箭就是他射的。
胡山握住自己受伤的手,死死盯着走近的几人。
“奇怪我们怎么发现的?”顾念看着他,微微一笑,“其实你们来的第一天我们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不可能!”胡山自信地道,他自问完全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你们虽然装得很好,可惜面色和身体完全不像长时间挨过饿的样子,”顾念‘遗憾’地摇了摇头,“而且,自地动发生以来,定州也接收了不少逃难过来的人,少的二三十个,多的上千,却从没有像你们这样一队人整齐的全是青壮年,既无老幼,又无妻女的。”
胡山喘着粗气道,脖颈上青筋暴起,“我当时说了,我们这帮人恰巧都是光棍。”
顾念挑了挑眉,“没有妻儿,难道你们也全都没有父母吗?”
胡山被他问了得噎了噎,答不出来。
“所以在我看来,只有两种可能性,你们的父母妻儿,要么是被你们不管不顾地抛下了,要么就是他们暂时是安全的。如果是前一种,那就代表你们就是一群败类,不值得救助,如果是后一种,就代表你们来定州是另有目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秦染不紧不慢地拿起纸包打开看了看,对着顾念和年深轻轻颌首,“石比霜。”
顾念面色微冷,“所以,你们是想效仿拿下沧州的做法,在定州的水源里投毒,而后再将我们全都杀了?”
青年和小胡子同时露出讶异的神色。
“我怎么知道的?”顾念冷冷地看向他们,“因为我派人去沧州查过了。”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别高估自己,也别低估别人,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们做不到。顺便再告诉你们,不用再费心思拖延时间等人救你们了,”顾念抬脚踢了踢地上的那个烟筒,巴掌长的空竹筒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去其它几处水源投毒的,还有埋伏在那座矮山上等着你们信号要杀进来的那些人,全部都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卑鄙!”胡山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顾念,目眦欲裂。青年和小胡子闻言,双肩一塌,万念俱灰般地垂下了肩膀。
到底谁卑鄙?顾念被气笑了。
“走吧。”秦染拍了拍顾念的肩膀,多说无益,这些人的手上已经沾了太多无辜百姓的血,根本没救了。
顾念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准备跟着秦染一起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胡山突然起身,握住插在掌心的那根羽箭,恶狠狠地朝顾念后颈扎了下去。
青年和小胡子只看到寒光一闪,下一秒,胡山的脑袋就飞了出去,鲜血溅了他们一身。
“带下去。”年深面色冷酷的收刀入鞘,对着吓呆的两人淡淡地吩咐了周围的兵卒一句。
作者有话说:
年深:找死就不能怪我了。
第208章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念正要回头,年深长臂揽上去,‘扶正’他的脑袋,“没事,已经解决了。”
顾念:???
“时间差不多了,这几个待会儿交给杜泠审,咱们得再去看看完颜旗达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年深义正言辞地道。
“也是,他们那边人太多了。”顾念的注意力顺着话题转到了别处。
旁边的秦染瞥到年深手背上溅到的那滴血,顿时明白了他的处理方式,暗示性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手背朝着那边晃了晃。
年深了悟,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抹去了手背上的那滴血。
当天早上,他们分六路抓捕到了去周边几个主要水源投毒的伪装灾民,再加上那些留在临时安置所打掩护的,藏在沧州跟定州交界处的那座矮山里的,一共抓到了五千余人。
经过分别审讯,很容易就大致拼出了这些人的‘经历’。
沧州城位于定州城东面,距离大约有四百里,算是各城中离这边最远的,再往东八九十里就是渤海。
沧州的地方官姓施,算是附近这些州县当中难得的比较正直的好官,地震后在第一时间就上报灾情,开仓放粮。
他跟驻守当地的镇东军关系也不错,灾后迅速组织起了一支由城内没受伤的百姓和当地兵卒组成的救援队伍,在废墟中救人,尽己所能的救助受灾的人。
地震后,沧州因为距离震源相对远了些,受灾程度比定州和恒州要轻上一两成左右,但沧州的面积是附近这些城池里最大的,所以需要救助的地点不但多,需要奔波的路途也远。再加上救灾没日没夜的,几天下来,救援队伍便疲惫不堪了。
就在那个时候,他们遇到了余震,伤亡惨烈,大半支救援队都折在了里面,其中甚至还包括那位跟他交好的镇东军头领。
这个时候便有人站出来埋怨沧州县的那位施县令,说如果不是他组织大家去救人,最起码那些救援队的人不会白白死掉,尤其是其中还有不少普通百姓。
部分家属跑到县衙去闹事,施县令便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分发给那些人算作抚恤的费用。
然而,也因为这样,等到后面几次余震再发生的时候,他已经无力再救了。
粮仓内的粮食早就发光了,上头调拨的救灾银粮迟迟不到,他自己的钱全部都拿去赔偿了,再也拿不出任何多余的银钱救援受灾百姓。再组织救援队,有前面‘血的教训’,更是几乎没有百姓肯去,只有剩下的那些镇东军还肯卖他面子,会继续拨些人过来帮忙,但他们的人先前已经折损了大半,还有驻防巡守的任务,能额外抽出的人手已经极为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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