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两人聊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关于饮子的观念讨论完毕。秦染怕他再折腾一趟受凉,便留他在自己房间里睡了。
市面上那么多饮子,要如何做出产品区隔度,让人认可呢?
奶茶?开成长安城的网红奶茶铺?说起来真的好久没喝奶茶了……
糖业畅想者顾念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里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井生推醒。
被吵醒的顾念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拍掉井生的手,“不是说了让我睡到自然醒,别吵么?”
井生满脸为难,小声地道,“小郎君,年少卿来了。”
“谁?”
“大理寺少卿!”
“砰!”某人第二次因为年深摔下了床。秦染早就起来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和井生。
顾念这下子全醒了,慌里慌张地站起身,“他怎么来了?”
井生手脚忙乱地伺候着他穿衣,“不知道。人就在中堂坐着呢,说是找你。”
“现在什么时辰?”
“巳时六刻。”那就是十点半。
“就他一个人?”
“不是,小的偷看了眼,他还带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五大三粗凶神怒目的,另一个倒是和和气气的,背上还背着把角弓。”
“凶神怒目的那个叫萧云铠,背着角弓的那个叫杜泠,都是大理寺的寺正。”听到杜、萧二人也在,顾念反而放下心来,这三人一起出现,十有八九还是跟那三起案子有关。
或许是收到了什么新线索,过来说一声?
顾念匆匆赶过去,秦染正陪着年深在中堂坐着。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估计之前也把客套话说完了,正相顾无言,秦染频频望向角门这边,年深倒是气定神闲的。
见他进门,秦染才松了口气,施施然告了个礼离开了。
年深换了身荼白色锦袍,衣襟袖口攒饰着华贵的暗纹金花,动作间光华流动,瑞彩纷呈,腰间还多了块气息温和的松鹤纹羊脂玉佩。
这身打扮将他身上的锐气中和了许多,却放大了那种世家子弟式的优雅矜贵,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态。
杜泠和萧云铠各是身浅青色的襴袍,精神抖擞。杜泠唇角带着三分笑意,挥挥手跟顾念打了个招呼。
“案子有消息了?”顾念跟年深见过礼,看着衣着整齐神采奕奕的三人,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这似乎不是只准备聊两句,告知个消息的模样。
“暂时还没有,不过咱们也可以自己去找点线索,走吧。”年深站起身,拎起旁边的白色狐裘,大步朝外走去。
顾念愣了愣,等等,今天不是休沐日么?为啥还要去加班查案?
然而,面对年深,他怂得根本不敢问,只能挤眉弄眼的给井生使眼色,让他快给自己去取兔裘,然后乖顺地跟在后面出了门。
残雪消融,天气明显比前一日暖和了许多,春风吹在脸上暖融融的,仿若轻纱拂面,街面上闲逛的人也多起来了。
年深的坐骑是匹帅气的白马,头细颈高,四腿修长,前天两次顾念看到这匹马的时候,都天色已晚,现在看来,它的皮毛在阳光下竟隐隐泛出金色,颇有几分传说中的阿哈尔捷金马的神骏之气。
顾念不禁羡慕地看了许久。
天气比预想的温暖得多,没跑出多远,顾念就热得松开了兔裘,他不敢问年深,便小声的跟杜泠打听,“咱们去哪儿?”
“你不是想见墨青么?待会儿就能见到了。”杜泠促狭地勾起唇角,对他挑了挑眉。
见墨青?顾念瞬间来了精神。老实说,除了怀疑,他对这位名动长安的能工巧匠兼营销大师也确实挺好奇的。
“天香楼三楼投壶的那三个人都查过了,两个死在二十五那天晚上了,还有一个大约是被吓破了胆,月初搬离了长安,去向不明。”杜泠压低了声音,满是线索断掉的无奈。
顾念被他的效率惊呆了,昨天一天咱们不是都在一块儿么?你什么时候派人去查的?
“楚娘和婉儿的案子已经分别交接给了万年县和长安县,按理是不需要咱们再查的。麾下的意思是,今天休沐,就随便查查。毕竟余二郎很可能跟天香楼的案子有关,楚娘那边的真凶,以及那个价值五千缗的秘密,同样十分可疑。”
顾念:………………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天香楼的案子是咱们的主业,今天休沐,查别的案子就权当休息了?
正常人的休息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几人一路打马奔出金光门,路上车辙印深,坑坑洼洼的,混上残雪越发泥泞起来。年深等人本就是骑兵出身,自然不当回事,相形之下,顾念走得就有些艰难了,一不小心马蹄就陷进了深坑,差点将他摔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年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顾念惊出了一身冷汗。
杜泠和年深这才知道,萧云铠说他前一天摔下马什么的,不是虚话,这位的骑马技术,确实有些差。为了迁就他,众人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城外数里的一处锦绣庄园。
那庄园面积颇大,背山临水,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尽头。
园后直接与山接邻,松涛似云,绿冠如海,扶疏的枝叶间,一线飞瀑迤逦而落,水雾迷迭。长安城内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这里的松林枝头却仍积雪未消,白绿相间,清雅得如同一副山水画卷。
山脚的屋宇富丽堂皇,飞阁流丹,廊柱洒金,檐角层层叠翠,气势恢宏。
远远就能看到园子高大气派的乌头门,旁边立着块巨型山石,上书四个大字,碧水松涛。
松涛别院!
那岂不就是天香楼的案子里,小世子叶九思上元节用来招待众人饮宴的地方?
顾念有些吃惊,没想到年深带他们来的居然是这里。
难道今天不但能见到墨青,还能见到叶九思?
作者有话说:
顾念:休假日加班,我是真的会谢~
备注:关于顾念偶尔会冒出英文的问题,跟大家交流一下我的设定初衷和看法。
首先是关于顾念这个行为本身的。每个人的行为模式都受自己的成长环境和氛围影响,顾念同样有自己的局限。他顺风顺水被捧着长大的,他的本性是热情且有些张扬有些任性的(他对年深的‘怂’来自于曾经直面死亡现场后产生的心里阴影)。他聪明,却未必有多谨慎,或者说他对‘谨慎’的认知和大众有所偏差。
姑且不讨论一个普通现代人的生活中是否经常说英语的问题,但至少顾念的原生家庭和生活环境并不‘普通’,他爸爸是华国人,他妈妈是西班牙华裔,两人之间是英语沟通,顾念跟爸爸和爷爷奶奶说汉语,跟妈妈、外公外婆是西班牙语和英语混杂,他的日常生活就是三语环境,出国探亲加上旅游,一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生活在国外。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只是偶尔冒出个Nice之类的单词、口头禅已经是极为‘汉语化’的环境了。这是他过往生活留在行为里的习惯印迹,一时改不掉。有问就解释,只是因为他话多而已(^0^)。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并没有体会到‘不融入’的问题。
说外语词汇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是‘异类’吗?在设定里并不是。
本文的历史环境是架空的,但参考的背景时代是唐朝。唐朝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在文化上极其开放大气,兼容并包,万国来朝。
胡饼、胡服、胡旋舞……胡人文化在大唐的流行元素里占据了半边江山,胡人在金吾卫里随处可见,外来宗教纷纷在长安城内安营扎寨,西市等地方充斥着大量胡商胡人酒肆,达官贵人喜欢带着昆仑奴和新罗婢显示排场,外国人甚至可以官至宰相和节度使。
这样的环境下,作为在政治文化中心生活的长安百姓,生活里本来就充斥着各种外语词汇,时不时还会接触到新的,这种文化交流于他们来说是极其常见的状况。比如来自梵语的【玻璃】、【茉莉】、来自阿拉伯语的【八哥】,【祖母绿】,来自泥婆罗国的【波薐菜】(现在的菠菜),等等都来自音译,之前写到的浑羊殁忽,也是少数民族语言的音译,还有上章迷你小番外提到的饆饠,就是波斯文pilaw音译的食物名,这个音译的名字丝毫不影响它在唐朝人的餐桌上盛极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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