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夏初也仔细想过,陆溪手下的四器,除了他师兄怪石,彝器死在墓里了,钟鼎为了救陆溪,葬身泥石流。砚屏因为试图下毒杀害月北,被月北反扔进了毒虫阵。
如果当初墓里那具尸体不是真正的彝器,那他安排假尸更大可能是想借机摆脱陆溪,既然他的目的是离开,应该不会再趟这个浑水。
若说其中有可能假死逃生的,那就只可能是砚屏或者钟鼎了,要么精通用毒的砚屏逃出了毒虫阵,要么钟鼎被人救了?
顾言面色黑沉,“目前查到的有三拨人,镇东军的余党,吐蕃的奸细,以及疑似陆溪手下的漏网之鱼。镇东军的那几个人根不深,已经提前处理了,吐蕃那边和另外一拨人牵连较多,为一网打尽,避免打草惊蛇,一直都在严密监视,就等今天再收网。”
夏初怔了怔,居然有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混杂其中?
吴鸣不屑地吹了下额角的小辫子,身上杀气四溢,“不管是谁,就算是陆溪本人活过来了,今天也注定要再死一回。”
完颜旗达朝年深抬手作礼,“主上,下令吧。”
年深冷静地开口,“事不宜迟,那我们立刻按照先前商量的,兵分四路,安全起见,五郎带人彻查皇宫尤其是御膳房和晚上要举行万国朝贺的浮云阁,完颜两兄弟和七郎去清查礼舆和巡游路线,吴鸣、阿九、顾将军还有我分头去收网对付吐蕃奸细以及跟陆家可能有关联的人。”
“你也去?”夏初愕然地瞪圆了眼睛。
年深拎起横刀握在手里,眸色冷冽如锋,“我的大婚之礼,自然要由我自己来守护。”
顾念小睡了会儿,晨光敲窗,仪官走过来,匆匆唤醒了他,指挥众人帮他束发穿衣戴冠。
礼袍左一层右一层,穿得顾念的腰都粗了一圈。最后的外袍和下裳更是华贵绚丽,绣着华虫、火、宗彝等漂亮的七章纹,抬眼望去,满目生辉。
穿戴整齐之后,顾念觉得自己仿佛背上了三十斤行李,肩背登时被缀得笔直。
他忙和的时候外面也没闲着,鼓乐喧天间,礼舆已经在吉位停放妥当。顾念出去接了属于皇夫的金册和金宝,本以为可以乘着礼舆出门了,没想到仪官又指挥着两名亲兵把他扶回了屋内。
顾念:???
仪官连忙贴过来,小声地解释,“禀皇夫,吉时未到,稍安勿躁。”
顾念:…………
他今天算是深刻体会繁文缛节的意思了。
同一时刻,年深踏进浴池,洗去了满身血腥之气。几个亲兵捧着衮冕袍服在屏风外站了一排,等着待会儿帮他更衣。
御书房内的夏初在顾言等人的簇拥下重新掏出怀里的龟壳,摇落了一案金钱。
“怎么样?”叶九思抹掉下颌的血迹,按耐不住地开口。
华丽的礼舆穿街过门入宫,等见到年深的时候,顾念的脖子都僵得都不会动了。
不过,他很快就忘记了疲劳,因为面前的人实在太帅了。
年深头戴玉珠冕冠,身穿璀璨生辉的十二章袍裳,日月章纹分站两肩,星辰罗列于背,一副“肩挑日月,背负星辰” 的王者之气,神采英拔,俊逸非凡。
瞥见他冠边那根与自己头上成对的玉笔,顾念满意地翘起了唇角。
祭拜天地祖宗之后,顾念又跟着年深上了金辂,去皇宫外巡游。
前方卤簿开道,四象并驱而行,六头身披珠翠的宝象紧随其后,珠光宝气,华贵夺目,紧接着是数百人的乐队,手执金戟仪刀的金吾卫,之后才是顾念和年深乘坐的二十八抬豪华金辂。
金辂后方,是数十乘放着华宝和御礼的车辇,之后依旧是乐队和金吾卫的仪队,整个队伍旌旗如云,列戟如林,浩浩荡荡绵延数里,气势恢宏而热闹。
街道两侧喧闹沸腾,无数百姓翘首而待,就等着一睹新婚帝夫的风采。
按照仪俗,两人需要朝百姓抛洒喜钱和彩绫喜饼,分享福泽和喜气,顾念扔得手臂都差点抬不起来了,才把那几车喜钱和喜饼扔完。
巡游一圈之后,便是接受万国朝贺的环节。
文武百官,各国使节,尽皆列站于殿,进奉贺礼。
有些礼单长到光是折子就有一指厚,顾念听得昏昏欲睡,为了维持仪态,不得不借着宽大的袍袖狠狠掐了自己两把,同时也有些庆幸,幸亏他跟着年深锻炼了几个月,不然还真的熬不过去。
走到仪式的最后一节,‘进入洞房’,顾念已经累得腰酸背疼。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古人的仪式感,殿内依旧还有一堆各种各样的属于他们两人的小流程。
等到弄完合卺礼,仪官率众人帮顾念除去礼冠袍服,换上便装,顾念已经快麻木了。
“那些能吃吗?”顾念朝西窗边的餐案扬了扬下巴,小声地问刚换好便服的年深。那里摆放着象征他们两人同餐同食的豆、笾、簋、篮、俎等餐器,里面也放了些点心。
“想吃就吃。”年深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这也太累了,光是扔那个喜饼就累死人了。”顾念揉着手臂跟他抱怨。屋内红烛高烧,喜气盈辉,九重绣屏光影迷迭,却衬得顾念的眉眼愈发清俊可人。
“其实你不用都扔完,剩下的可以交给亲兵们去分发。”年深忍俊不禁。
“不早说!”顾念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年深眉峰微扬,“你看起来乐在其中。”
顾念抬手掐了他的手臂一把,年深眉心微颤,顾念得意地扬起下巴,“你看起来也很乐在其中。”
下一秒,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撸起年深的袍袖一看,他的胳膊上居然有一大片青紫的痕迹。
“怎么弄的?”顾念皱眉盯着年深。
“晨练的时候跟五郎过了几招,不小心撞到了。”年深云淡风轻地挑了一块桃花糕喂给顾念。
“今天还练……”顾念还想说他几句,却不争气地被美食堵住了嘴。
等到吃完糕点,顾念才回过神来,“奇怪,我怎么好像一整天都没见到阿兄、小世子、吴鸣他们?”
以叶九思和吴鸣那个爱热闹的性子,今天明明应该冲在最前头才对。
年深将人带到自己怀里,不满地道,“你现在还有心思想别的男人?”
似有似无的呼吸扑在顾念耳侧,带着合卺酒淡淡的香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念面红耳赤,连忙解释。
“不信。”年深偏过头,占有欲十足地吻上顾念的嘴唇。
顾念被吻得晕晕乎乎的,等到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年深带到床上,扒开了衣带。
他急喘之间,就见年深按开了床头摆放的那对如意,从里面摸出了一罐白色的膏脂。
“这是什么?”顾念诧异地看着年深,墨青送的玉如意里居然还藏着东西?
“马上你就知道了。”年深眉眼之间缱绻温柔,再度将人压倒在床上。
顾念:……
“差点忘了。”
顾念餍足地躺在锦被上,沉浸在云雨的余韵里久久无法回神的时候,年深将两人大拇指上的印鉴扳指调换过来。
“为什么让我戴你的?”顾念软绵绵地转过头,不解地瞥了眼手上那枚刻着【子渊】的扳指。
“我让他们将这枚印鉴登载过了,跟其它印鉴拥有同等的效力。”
“你疯了,顾言手上可握着三万兵卒。”顾念愕然看着年深,以顾言手上的兵力,再加上手上这枚印鉴,他随时都可以起兵与年深分庭抗礼。
“我的江山,你随时都可以拿去。” 年深握住顾念的手,在他指间轻轻吻了下。
“昏君!”顾念瞪了年深一眼,满床华缎丝锦,映得他还带着红痕的眉眼没有半点威慑力。
年深:???
“谁要你的江山,”顾念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我就要你。”
年深眸色微暗,忍不住再度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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