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空中便传来声鹰鸣,没过多久,一团黑影便落在了年深的手臂上,正是送信回来的年羽。
两人拆开黑鹰脚上的字条看了看,墨青的回复很简短,让他们不必着急回来,他自己也可以先好好想想。但顾念读来读去,怎么都觉得墨青是在说反话。
因为许久没吃过合口味的菜品,逛了半圈之后,顾念愣是拽着年深晚饭时又回合月楼吃了一顿。
对于他们的去而复返,食肆里的小厮倒是见怪不怪,像这样的回头客太多了,甚至还有许多进城之后一日三餐就全都‘赖’在这边的,只要住在城内就必来。
白天折腾了一大圈,顾念也累了,没再熬夜,洗完澡就抱着白老虎上床睡了,倒是年深一直在桌前坐到了夜深。
“开门,快开门!”
翌日清晨,顾念还没睡醒,房门再度被乱响。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对面的年深起身去应门的身影,白老虎也跳下床,几步窜到了门边。
顾念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觉得眼前一切仿佛似曾相识。
年深打开门,门口赫然站着昨天的那群官差。
顾念:???
什么情况,怎么又来了?
前一天已经吃过亏,知道屋里的这两位不但身手了得,脑子也聪明,十分不好惹。那些官差这回都客气了许多,为首的那位朝年深和顾念抱了个拳,生硬地弯了弯唇角,“能不能劳烦两位,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李二郎的事情结案了?”顾念看着门外黑压压的官差皱了皱眉,抓起外袍往身上套。不对啊,就算李二郎的案子查清楚,也犯不着派这么多人过来‘请’他们吧?
眼前这个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怕他们跑了。
官差头目苦笑了下,“不是李二郎的案子,是耶律海的案子。”
耶律海?谁?
顾念跟年深对视了眼,姓耶律的,契丹人?该不会是昨天那两个契丹人中的一个吧?
“耶律海是谁?”年深示意那个官差头目说明下。
“他是契丹那边南枢密使的小儿子,特别热衷去游澜猎场打猎,这几年,每年秋天都会来。昨天晚上,有人在北门外十里不到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
死了?顾念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的这个契丹人可是二十多岁,穿着件黑底金花袍?”
“就是他。”官差头目苦着脸点了点头。
这个耶律海死的可真不是时候,偏赶上掌书记带人过来收税赋,想瞒住消息都难。方将军这两年与契丹南枢密院那边走得颇近,现在南枢密使的小儿子莫名死在城外,要是一个办不好,坏了方将军的大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年深眉峰微扬,“你现在来找我们,该不会又是怀疑我们杀了他吧?”
“可是,我们查证下来,昨天打听他行踪的陌生人,只有你们两位。”官差头目为难地垂下搓了搓手。
“我们打听他的行踪,是因为怀疑他可能是指使胡连杀害李二郎的人。但是无凭无据的,就想着过去找他们当面问问,如果真有可疑再去官衙那边告发。”顾念便把耶律海曾经想强买白老虎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后来到客栈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灰州了,根本没见到面。”
“如此一来,两位岂不是更有杀害他的动机了?”那个官差头目眼里添了两分疑色,问得却是小心翼翼。
“仵作验尸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北门以及其它城门可有我们的出城记录?如果那段时间我们根本没出过城,怎么可能是我们杀的?”
官差头目噎了噎,回身吩咐了两个人去城门那边查验。
“昨天我们出了那家客栈,就顺着十字大街往合月楼那边走了。”顾念把他们昨天的大致路线跟那个官差头目讲了下,示意他安排人去查。他们当时带着白老虎,一路肯定有许多人看见,想查证他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还有,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位大约四十来岁的懂汉话的文士,”顾念想起那个面皮白净留着短须的男人,“我们在客栈打听他们行踪时,客栈掌柜也说他们是一起走的,你说耶律海死了,那这个人呢?如果他不在,最该怀疑的就是这个人吧?”
官差头目叹了口气,“那个人身中数刀,眼下昏迷不醒,只剩半口气了。”
刀伤?顾念眉峰略扬,“或许还有救,能否让我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顾念:不在大理寺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案子找上来?
备注:三十六行:唐代主要的“三十六行”为:肉肆、宫粉、成衣、玉石、珠宝、丝绸、纸、海味、鲜鱼、文房用具、茶、竹木、酒米、铁器、顾绣、针线、汤店、药肆、扎作、陶土、仵作、巫、驿传、棺木、皮革、故旧、酱料、柴、网罟、花纱、杂耍、彩奥、鼓乐、花果等。
第168章
“你还会医术?”那个官差头目露出错愕的表情,真的假的?昨天帮他们查案,今天又说可以救人,这个大胡子商贩怎么会懂这么多东西?
“技多不压身。出门在外,总会遇到些江湖朋友,有时候难免会动手受伤。一来二去的,也就学了些自保的手段。”顾念边说边飞快地翻动着身边的包袱,出门时秦染特意给他们收拾了个小急救包,里面分门别类的装了止血,止泻,止痛,提神等各类药粉和药剂以及消毒用的酒精。
他粗鲁的动作将那个小包袱里的瓷瓶搅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总算找到了那个写着‘止血’字样的纸包。同时,顾念也找到了那阵声响最大的源头,在药剂瓶里还混了个两指宽的小竹盒。
他打开竹盒,里面放着小布卷,展开之后,整齐地插着银针、银勺、小银剪等物件,还有个指头长的针筒。那是墨青按照他画的注射针筒,给秦染做来打牛痘疫苗用的。后面的注射器部分是用琉璃做的,前面的针头则是以银为主要材料。虽然针头还是比后世的粗了些,但总比割病人一刀要方便得多了。
秦染怕他们遇到需要种痘的情况,顺手帮他装了个全新的。
“走吧。”顾念眸色微动,将那个纸包和铁盒抓在手里,刚想下床,又回身抓起了那个小急救包,算了,还是都带着比较稳妥。
再想了想,又写了张条子塞到年羽的脚环里,推开窗将它放了出去。
“你给谁送信?”那个官差头目待到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放心,只是帮你们找个神医过来。”顾念施施然关上了窗户。对方伤情严重,就算他能帮对方做紧急处理,还是需要秦染骑快马过来帮忙。
对于顾念会医术的事情,官差头目将信将疑,但他想着那个人就在衙门诊治,自己本来也是过来带人回衙门的,就算顾念在吹牛,也影响不大,便同意了。
这个时代的边城县衙,也遵循‘前衙后邸’的格局,前院是县令办公的衙门,中间的正厅是大堂,东西两侧则按照‘吏、户、礼、兵、刑、工’的顺序各有三房,后院则是内衙,也就是县令和家眷居住的地方。
那个从城外被抬回来的中年文士,就被安排在内衙侧院的厢房里。
官差头目把顾念他们带到侧院门口的时候,正赶上两个医师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对着门口的县令和县丞连连摇头,表示屋内的人已经没救了。
灰州县令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材清瘦,相貌算不上英俊,文质彬彬的,县丞看起来比他略大两三岁,留着两撇八字胡。
县令长叹口气,神色怅然,县丞挥挥手,安排人把那两名医师送出去,抬眼就看到了院门口的官差头目和两人一虎。
乍然看见那头白老虎,吓得院内的人都面色突变,不过,也正是这头老虎,让县令和县丞立即反应过来,旁边的两人应该就是目前杀死耶律海的嫌犯。
“你怎么将他们带到后院来了?”县丞忍不住踏前半步,数落了那个官差头目一句。
官差头目朝着县令叉手道,“明府,他说让他看看,或许有办法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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