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必向我解释——”虚伪的推诿了一下,嬴政满意的笑着说。
顾衍哪里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心里倒是赞叹不亏是赢氏子孙,生来帝王心。然后恭谨的微微点头,“阿政不可失了今日疑我之心,方为帝王之道。”尤其是你日后最亲近的人。
这些嬴政当然知道,只是疑惑顾衍竟然毫无顾忌的就将自己疑他的事情说出来,心下骇然。
“阿政可有困惑?”
顾衍目盲,但心却不瞎。少年嬴政会想到的事情,他大致也能猜出一二。不看嬴政的脸色就知道他的疑虑。
“先生是教我防备先生私以为被人怀疑,总会心中挂怀。”君臣之间,利字当先,顾衍看似什么都不求,但嬴政知道这种人所求才甚大。而如今自己只是个前途未明的王太孙,又轻易怀疑于他,很难不让人寒心——因为这几月和顾衍聊的太过舒畅,他一时忘了自己还不是秦王。
这种时空的错位感一直影响着嬴政,甚至让他放下的伪装。
如今要见秦王,他才忽然想起。
顾衍叹了口气,“那我问阿政,汝可对王位有所图?”透亮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嬴政,想要从模糊的影子里看到少年的决心。
嬴政正色道,“自然。”他从未在顾衍面前掩饰这一点。
“那么我便会教你帝王之学,我心中早已做好准备,你有帝王之心,我又怎会怨怼?”言下之意便是嬴政的举动他都有心理准备,“但,秦国多征战,刑法严苛——”
“非严苛,实乃”
顾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若是一统江山,那时百姓必苦战事久矣,还是修身养息最为稳妥,我唯有这一项祈求。”
图穷,匕首现。
顾衍知道嬴政的头铁程度,根本就不打算扭转他的想法。但嬴政又是个相当现实的人,只要讲明其中利害关系,再用自己的知识作为交换,顾衍有这个信心。
车轮辘辘,遥遥地就听到灞水边有歌声悠扬。秦不善乐,当然没有山东诸国金玉之音,可就是瓦釜雷鸣在春风和畅,众人欢歌之下也显得有悦神之能。
当顾衍和嬴政来时,已经是稍晚的时候。匆忙被带到席位上,官吏贵族们纷纷打量着两个陌生的少年,但无人交头接耳——因为秦王马上就要到了。而以顾衍的身份自然不能坐的太前,他根本看不见已经回到安国君那里的嬴政,不过身体肥胖面露虚色的安国君倒是见到了。
虽然,他的眼睛还是看不太清,不过那一晃三摇的身形非常明显,顾衍不需要看清就知道他有不足之症。
当钟鼓声变,秦王至,众人收回视线纷纷对着王座行礼。
三跪九叩的等简化的周礼毕,众人尽伏。侍从置法酒。诸人侍坐席上皆伏仰首,然后依照唱名依次敬酒。
当唱名到嬴政时,显然年老的秦王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子孙,顺着谒者的视线看去,便注意到嬴政端正肃穆又不失气度的身影。少年人此时已然有帝王像,秦王眯着眼睛偏头问谒者他的来历,然后露出恍然地神情,轻笑着点头道,“有穆公之像,不亏是我赢秦子孙。”然后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招手让嬴政到前来问话。
国君不会太过为难一个十岁孩子,顾衍并不担心。在看不到的地方,他遗憾的叹了口气,如果秦王重视嬴政,恐怕自己的官职也做不了多久了。以当今秦王的性格,如果真的属意嬴政,大概率会留他在宫里。
只希望,这几个月能给嬴政留下深刻印象,好让他登基后能想起自己。
正想着,谒者就叫道了顾衍这里。
“顾氏衍——少保——”
顾衍不卑不亢,起身施礼。只是心中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成少保了?王子有傅、保、舍人、先马、庶子倒是依礼,只是嬴政自从归国后就没见过安国君,自然不会给配齐礼仪所需人马。没看安国君那些儿子、孙子哪些不是前呼后拥,只有嬴政一人独坐席前,而自己更是被安排到了末位。
难道是奉常认为自己是王太孙老师,所以才按的名号?好在今日只是私下的游园戏水活动,不然他这一身可是不合少保之礼的。
“王曰:‘太傅在前,少傅在后,人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喻而德成也。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辅翼之而归。望顾少保审慎行事,以教王太孙——’”
谒者重复着秦王的话,顾衍顿首再拜,领命退回座位。
想起自己托付给嬴政的记有农用机械,包括但不限于龙骨水车的竹简,顾衍的心一直提着,等待王上的传召,直接忽略了周围官员若有似无的打量。
等到所有人都敬完酒后,谒者唱‘罢酒’,这才算行完礼。但等到所有礼仪都行完,王上还没有传召他的意思,顾衍就知道这才是不会传他了。
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难得一见的舞乐上。秦擅征伐,少娱乐。但这种少不代表不好,或者不行的意思,仅仅是次数上比山东六国少罢了!至于其他,纯属污蔑。
不过确实大家很少专门抬出编钟编磬来进行大型演奏会——这在山东诸国是常有的事。实用主义者的秦国人觉得石磬也能用,何必浪费铜铁呢?
不过宫廷舞乐还是比较大的,再加上先前的祭祀,这样的盛会难得一见。
起先的是《礼容乐》,这是一种礼仪类的舞蹈。顾衍睁大眼睛看着难得一见的舞蹈,虽然只有模糊的人影晃动,不过也能看出舞伎的腰肢缠曼。
乐府诸人敲击者石磬。磬作为乐器始于原始社会的时代。最初的舞蹈,以敲击石器为节拍,《尚书》中说“予石拊石,百兽率舞”。这种石就是原始的磬,它是动作的指挥,歌咏的节奏。这种古磬与古乐舞有密切关系,随着乐舞动作的变化,磬的形制也在乐谱中不断变化,形式由鲸鱼头到曲尺,制作由打制到磨制,由磨光到装饰花纹,而且由单一的特磬到根据音程高低而成组的编磬,功用差不多,只是音调乐谱节奏更多。在同一个乐谱中,往往需要大量的不同形制和花纹的磬作为乐器演奏。
礼仪舞代表着,这是这场宴会里二十岁以下的少年能看的唯一一个节目,家教甚严的家族很少会让家族子弟过早的尝试男女之乐。礼仪舞端庄典雅,剩下的那些舞蹈无一不是舞伎乐人所用的。
袒胸露乳的曲裾甚至会垮到腰间,将上半身完全露出来,而舞蹈动作更是妩媚惑人。大部分舞伎都是抱着勾引一位显贵,从此为人姬妾的目的的。
毕竟,等到二十几岁刚过,腰肢一硬她们就会被乐府厌弃,赶出乐府自生自灭。虽然为人姬妾也面临着为主母牛马的日子,但好歹衣食无忧
可惜《礼容乐》时间不长,顾衍很快就收回视线低头寻找自己喜欢吃的甜糕。他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其他人也没心情看,敏锐的听觉都感受到了有人已经拉着顺眼的舞伎到僻静处去了。
没心思关心这些的顾衍在心里琢磨着田猎活动就要开始,说不准嬴政能猎个兔子给他们打牙祭。
最好是一箭致命的,不然惊了兔子肉就不好吃了!
宫宴上的吃食当然精美,可没有炒菜的年代,就算是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各种菜肴一百二十样的大型宴会,也让顾衍兴致乏乏。这个年代大家多食羹和蒸煮菜肴,各种肉羹菜羹有数百种,所以就算是一百二十样菜可能有大部分都是羹。
没有馒头,顾衍吃不下肉酱啊!
端起果酿打算压一压嘴里酸腥的肉酱味时,一只略显丰腴的手从隔壁桌探了过来,手上拿着青铜豆有切好的炙肉。
顾衍敛目侧身打算行礼,看到对方身上的青衣又硬生生将平辈礼换成了下礼。觐见君王的场合,就是普通的宴请都不会太过随意,而身边这位身穿青衣,那只有一个理由——他是白身,或者是商贾。
当然,他并不歧视商人,甚至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都不歧视商人。只是这种场合,能以白身之资来的,大概率是有名的大商贾。
顾衍是少保,自然不能给他行平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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