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要杀了他,”萧楚目光中带了些怒意,甩开了裴钰的手,说道,“然后拿他的脑袋在阵前祭旗。”
“祭旗?你是蜀州来的部将?”裴钰扯住了萧楚的衣襟,压低了声威胁道,“尚书是内阁次辅,你敢轻举妄动,就是杀头的大罪,你家就算有世代的军功也难辞其咎!”
“是么?”
萧楚扼过裴钰的手腕把他压上了墙,高大的身躯遮出一道阴影。
他寒声道:“那倘若我真的有这般能力,我就是把他杀了,把他抽筋剥皮,剔骨剜肉,天子也奈何不了我呢?”
他显然是心中不悦,眼神阴鸷凶戾,将裴钰的手腕都掐出了红印,裴钰看他的目光也没好到哪去,像是要拿刀子把人生生捅死,
裴钰咬牙道:“你有这胆子,那就去试试,我看你连这道文宣门都迈不进去,还想要户部尚书的命,痴人说梦!”
萧楚干笑了两声,凑近他,恶狠狠地说:“我今日进不去,迟早有一天能进去,我今日取不走他的命,迟早有一天我要他碎尸万段。”
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像是空口胡扯,裴钰急促地呼吸着,目光寸步不移地和他对视。
他浑身都在紧绷,心跳得极快,直到目光停留在了萧楚耳朵上的那对银坠,这才思量出了一些事情,缓缓调整了呼吸。
他沉声道:“你不是蜀州人,对吧?”
萧楚掌心的力道松了松,没答话。
裴钰继续说:“你这银坠上的纹路是雁州才会有的手笔,还有这条长生辫,也是雁州人的风俗,今日是神武将军进京受封的日子,你是他的亲卫,是么?”
萧楚盯着裴钰看了半晌,这才缓缓退开了身,眸中的阴冷淡去了些,搭起臂,说道:“你倒是挺聪明。”
“聪明谈不上,奇闻逸事见多了。”裴钰阴阳怪气了一句,捋直了袍子,正色道,“你既然是神武将军的亲卫,这个时间应该在梦华门等着,为何会跑来此处?”
萧楚随意地编瞎话:“玩儿呗,我们将军不管我,我来逗逗闷子,小裴大人。”
裴钰见他一股子肆意妄为的劲,便知道此人说话真假掺半,冷声道:“你方才那番话歹心不小,我还是有理由拿罪。”
“小裴大人,我今天是来杀人的,就不怕你拿罪,你不告诉我,我自然去寻别人问。”
萧楚眯起眼睛,身子前倾了些,又把裴钰逼退到墙根处,俯视着他。
“你这么守口如瓶的,这户部尚书难不成,是你爹啊?”
第33章 涤尘
裴钰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人不知是心思单纯还是愚不可及,张口闭口说要杀人,杀的谁?连名字都不晓得。
裴钰压着火问道:“你可知道户部尚书姓甚名谁?”
萧楚调侃了一句:“他无情无义,我猜他叫张无心。”
“你既不知道名字,若我现在说我是户部尚书,你岂不是要杀我?”
“杀你,”萧楚搭着手臂,眼里有点儿特别的意味,“也可以,但本公子一向不碰身子娇弱的,要叫人耻笑。”
裴钰想到了方才腰上绵密的触感。
他冷冷啐道:“下流。”
萧楚朝他嬉皮笑脸,说道:“说话挺狠啊,我既然自报家门了,那你叫什么名儿?同我说说。”
裴钰本不想同他说话,可萧楚耐着性子等他,弄得他有些局促,只好无奈道:“裴怜之。”
“哦——裴、怜、之。”
萧楚把这三个字放在齿间颠弄了会儿,盯着他看,说:“的确我见犹怜,不过好看的东西就像狐狸精,要坏人心神。”
这还是头回被人说“狐狸精”三个字,裴钰觉得这人简直堪称鄙陋,再也不想搭理他一个字,回身就走,靴子刚踏出去一步,就觉得腰上一紧,人竟直接腾空了起来。
萧楚随意地把他扔回了原地,继续缠着他说东说西:“你急着去哪?我听闻大祁没有朝会,你看着也就是个芝麻蚁子官,应该没多少要紧的公务吧?”
裴钰正色道:“我有没有公务,和你有多大的关系?况且大祁百官在职期间,毋论朝会与否都要事有专行,否则年关都察院和六部考评纠偏时……”
萧楚被他叽里咕噜一通说,顿时头晕目眩,赶紧出声阻止道:“停停停,莫要念经。”
裴钰冷哼一声,大概是觉得对牛弹琴,果然不说了。
萧楚朝他抬了抬头,说:“既然你不让我杀人,那你陪我走走,就到梦华大街那处,好不好?”
裴钰简直莫名其妙:“我与你不曾相熟,为何要陪你?”
萧楚冲他笑,说:“那我夸夸你,你长得好漂亮。”
“你!”
萧楚扬了扬手,径直往前走去,随性地说道:“走吧,再不走,你那什么年关考成都要泡汤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钰觉得自己往后出门都得卜个卦看看黄历,今日实在是霉运连连,先是被那周学汝的无耻行径恶心到,又是被眼前这个盲流气得心肝脾胃肾都要炸开来了,简直匪夷所思,不可理喻!
裴钰在心里骂了一万遍萧楚,可惜人听不见,还双手背在脑后,乐在其中地哼着曲,俩人走在梦华街的另一端,他们对面阗街塞巷,已经密密麻麻聚了不少人,都是在等城门开了之后去迎接神武将军的。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不少人开始怨天骂地,冲梦华门砸起了东西,漫起了一阵抱怨声。
“都等了多久了,城门怎么还不开?!”
“神武将军人呢!”
“我不等了,我家铺子还空着没人看呢!”
在漩涡之外的萧楚步子踩得慢悠悠,似乎完全不着急,还自顾自地跟裴钰说着话。
“方才我在那偏门就觉着奇怪,你这人好像不怕寒,整个人都冒青烟,不过现在我可就明白了,你这性子跟那枪火一样,一点就炸……”
裴钰觉得耳根子不清净,烦躁地暗啧一声。
二人路过一个书画摊,那边坐了个书生模样的人,正替人题着字,萧楚凑过去看了眼,说道:“诶,你替我画幅像,好不好?”
那书生轻声细语地答道:“这位公子,可以的。”
他题完了最后一个字,将那副漂亮的墨宝呈给了客人,随后看向萧楚,问道:“公子想要什么样的画像?”
“你画得好看就成,要是不好看了,有些人要红了脸生气的。”
裴钰白了他一眼,说:“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麻烦你快一点。”
“那好吧。”萧楚直接把人揽了过来,冲书生露齿而笑,说,“把我俩画一块儿,用不了多久吧?”
两个男人之间能有什么,他本打算再去揽腰,可鬼使神差地竟是不敢再去摸他的腰,于是改揽了肩膀。
裴钰猝不及防被人捞了过去,又被按着肩硬是坐下了,还没反应过来,于是瞪着萧楚,正要开口去骂,却发现这人笑得好开心,梨涡深深,与方才那些虚与委蛇完全不同,裴钰的骂辞竟也一时间被噎在了喉口。
看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裴钰忽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他回过头,正对了那书画摊,忽然说道:“明夷,你想见的人不是户部尚书,而是天子吧。”
萧楚的笑忽然僵住了一瞬。
“不对,我该叫你神武将军,萧承礼。”
裴钰的目光寒冽起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
“你知道这次来京州,就再也回不去了,是么?”
萧楚的嘴角逐渐冷了下去,揽着裴钰肩膀的那只手不免用了些力气,像是要示意他住口。
但裴钰还是接着说:“雁军打赢了北狄,你却被圈养在了京师,天子还以恩宠的名义让你们这支凯旋之师走了一条满是勾栏瓦肆的梦华大街,你觉得这是羞辱,所以想直接去见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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