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日你问我望仙台的地宫在何处,你后来去……去做了什么?”
裴广冷哼了一声,避开裴钰的眼神。
“怎么了?”
“爹,爹你告诉我,”裴钰上前去攥住了裴广的袍子下摆,颤声道,“那些火药,不是您点的,对吧?”
裴广甩开了裴钰的手,转过身背对着裴钰,仰头看向正堂前“明镜高悬”的牌匾。
“我说了,就靠一个刺杀案,定不死梅知节的罪,挖不掉梅党的根。”
他背过手,眼神阴鸷。
“想清吏治,必须有人要牺牲。”
第68章 寤寐
萧楚醒转的时候,夜已经沉了。
裴钰下了狠手,他中的麻药不光让他昏睡过去了两天,浑身上下的脉息也是混乱的,几乎用不上力。
皮肤上一阵冰凉的触感,萧楚低头一看,他的左腕和脖颈都被锁链扣住,拴在了床架上。
他摸着颈上的链条,用力拽动了一下,完全没有动静。
“……拴狗呢。”
萧楚暗啧一声,从床榻上翻起身,四下扫了一圈,这是裴钰平日的寝屋,连被褥里都是他的味道,方才半梦半醒间,竟还以为是裴钰躺在身侧。
他打了个坐,闭上眼感受着真气流动。
睡了一觉,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把从前忘掉的那些东西给一一捋顺了,他的记忆原本像是被硬生生挖掉了一块,如今恢复以后,先前想不通的许多地方,现在都明白过来了。
望仙台、蜀州、还有裴钰。
他全都记起来了,因何而爱,因何而恨。
“主子!”
他刚坐了没多久,就听到窗外明夷的声音,他很想去把窗户支起来,可身体被锁着,能活动的范围非常小。
“主子,主子我来了!”
没等萧楚想出法子,只听户外一阵细小的翕动声,那紧闭的窗户被支起了小小一角,明夷的脑袋从缝隙里探了出来。
萧楚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出来的?”
“我在屋里扎了个小草人,江让那蠢货被我骗了。”
明夷朝窗外张望了下,小声招呼萧楚道:“主子,趁现在没人,咱们快走!”
“走不了,”萧楚无奈地扬了扬左手,“锁着呢。”
明夷这才注意到萧楚身上的两道枷锁,他凑上来扯了扯,果然结实得纹丝不动。
“我操……裴钰真够狠的啊,主子你这是被骗色了!”
“谁能想到?”萧楚撑着床板,干脆侧躺了下来,问道,“我睡过去多久了?”
明夷如实答道:“你睡过去两夜了,主子,这些天裴府不知道哪来的官兵,还有不少神机营的人,都是熟面孔,可我唤他们,也没人理我。”
萧楚听后往襟口一摸,果然空落落的,腰牌和虎符都不见了。
他暗啧一声,朝明夷说道:“明夷,眼下我不管你信不信,蜀州求援的消息蹊跷,阿姐和秋梧可能要遭人暗害,我们得尽快从这儿出去。”
“主子,我肯定信你的啊,那你也得想办法说服裴钰,让他放你走。”明夷踩着床头用力地去拽铁链另一端,一边吃力地说,“我的剑也被裴钰给收了,咱们硬闯出去,肯定不行。”
萧楚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褥里,嗅着裴钰的气味。
他闷着声说:“我想到两个办法,要不要听?”
“什么办法?”明夷换了只脚去踩床头,手都给拽红了,“主子,可千万得是个好办法啊!”
“第一个,你现在去外边说,我死了,趁他们来探我脉息的时候,你就赶紧跑出去通风报信。”
明夷气喘吁吁地说:“主子,这把戏太过时了吧?”
“第二个,”萧楚抬了抬头,道,“用这烛台,把床点了,我就出来了。”
明夷迟疑道:“这……要是咱们先被烧死了怎么办?”
萧楚继续蒙在被子里,不吭声了。
他压根没有在认真想办法,心里乱糟糟的,萧仇的事情固然紧迫着,可眼下着急也无济于事,况且在他把前世那些记忆给捋顺之后,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钰。
原本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要一码归一码,可谁知命运压根把他蒙在鼓里!
正思索间,就听到门外一阵骚动,门口的几个卫兵小声地交谈了会儿,依稀辨得清是在叫“小裴大人”。
“不好,主子,估计是裴钰找你来了。”
明夷面色一惊,慌忙松手,三两步跨到窗边,正要翻出去,却见外边忽然来了巡逻的守卫。
他暗骂一声,道:“该来的时候不来!”
“你躲床下吧,”萧楚敲了敲床板,说道,“下边应该有空间。”
明夷应声,身子一伏就滑了进去。
就在他藏好的那一瞬间,格门被打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进了屋内,萧楚看清来人后,赶紧把手里的被褥给扔了,坐起身来。
他冷漠道:“你拿了我的兵符和腰牌,如今还回来找我做什么?”
裴钰不答话,把门阖上了。
萧楚见他不应声,又继续冷嘲他:“我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不如一并说了,我好拿给你,小裴大人。”
裴钰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缓缓走到床榻边低头俯视着萧楚。
他静默了良久。
“萧楚。”
“这就是你们裴家人的待客之道?”萧楚扯了扯脖颈的铁链,不耐烦地说道,“放开我。”
裴钰又是半晌不说话,正当萧楚还想继续开口时,裴钰已经上了榻,他直跪在萧楚腿间,捧住了他的脸,一言不发地低头望着他。
萧楚依稀觉察到他情绪的不对劲,下意识想问他,可话到嘴边又给噎住了。
裴钰比他先开口,他絮絮道:“萧楚,感觉还好吗?”
萧楚推开了些裴钰,冷声道:“若是你没替我打这针麻药,我估摸着是挺好。”
说罢,他又晃了晃铁链,强调一遍:“你当拴狗呢?快把我放了。”
“我不能放你,萧楚。”
裴钰答得很坚定,指腹顺着他的耳鬓摸到那枚银坠,它在裴钰掌心轻轻晃动了一下。
“你睡过去两天了,饿不饿?”
“不饿,窝着火呢。”
萧楚还惦记着怎么说服裴钰把自己放了,没意识到裴钰的反常,他表情有些烦躁,轻轻拨开裴钰的手,不让他碰自己的耳坠。
“不要碰我。”
这个动作好像刺激到了裴钰,他干脆掠过耳坠,去摸萧楚的后颈,像是缱绻的安抚。
萧楚还跟他怄气,侧过脸去故意不看他。
“裴怜之,我不缺你这么一个床伴。”
“我缺你,萧楚,”裴钰摩挲着萧楚的后颈,眼里有些水光,“我们不是床伴,你说过我们要成亲的。”
萧楚忽然抬眼去看他,随后嗤笑了一声。
“你不都说了,我是下三流,我是骗子,和我成亲不会丢了你爹的脸面么?”
裴钰毫不犹豫道:“他怎么想,我不在乎。”
他跪坐下来,开始亲吻他的耳廓和侧颈,温热的吻落到冰凉的皮肤上,萧楚深吸了口气,强行稳定住了心神。
“你不在乎你爹?这话叫我怎么去信。”
萧楚敲了敲床板,跟床底下的明夷传递着信息,一边跟裴钰周旋。
“这样吧裴怜之,你放了我,我今日就出城去蜀州,你爹的性命暂且留着,若是等到我回来你已经把他送出京州,那便算他好运,一辈子都给我躲着。”
裴钰语气坚决:“你不能出京州,天子下了死令,一旦你跨出城门,就会没命!”
“我不出城门,难道真指望你去救萧承英?”萧楚讥讽他,“你可别忘了,上辈子她的命丢在清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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