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见见他们如何?”王子献问。他一向觉得,无论遇见任何事,都须得仔细把握时机。李阁与李茜娘之事,说不得便是让这位宜川县主彻底身败名裂的机会。当然,此事关乎皇家声誉,或许皇家会尽力压下去,不足以作为处置李茜娘的借口。然而,徐阗可愿意生生地忍着?可愿意日后与李茜娘共处同一屋檐下?——徐家与李茜娘的间隙,便是最好的机会。
“也好。”李徽对孙家兄妹二人也颇有几分好奇,颔首答应了。
王子献遂派人悄悄去传信不提。不过,孙家兄妹身份特殊,不适合在藤园出现,他们二人便换了身看似寻常的衣衫,去了西市某家胡人食肆。
方才出来得有些急,尚未用午食,王子献便推荐了几样食肆中的招牌食物。李徽尝了几口天花毕罗、芝麻胡饼以及古楼子等,觉得确实颇为不错:“风味很是独特,子献是如何发现此处的?”
“国子学那些友人举荐的,偶尔得空,也会过来尝尝鲜。他们还时常在此处小聚,为的便是此地足够热闹。”王子献道,瞥了一眼楼层中央正在表演歌舞的胡姬。那些胡姬都穿着西域女子装束,身段十分曼妙,舞姿更是妩媚动人。他望了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们的李徽,心中莫名地升起了淡淡的不悦。
“胡人食肆烹制之物大都有些油腻,你可能并不习惯罢。”通过话题转移了友人的注意力之后,他方觉得心平气和许多。
“偶尔尝一尝也无妨。”李徽道。
王子献却不由分说,命曹四郎去附近其他食肆购置些素菜。冬季的新鲜素菜颇为难得,但只要用得起钱财,便能买到合心意的吃食。
李徽又禁不住笑道:“过年归来,子献手头也有了些余钱。”
王子献挑起眉:“能用则用,早些用干净,说不得还显得我一直在费尽心力办事。不然,恐怕会让人用各种名目讨要了去,或者背后又中伤我舍不得为复官之事花用。”显然,他说的应当是二弟王子凌。
“那你打算如何送重礼给国子监左司业?”
“当送则送。左司业对我照顾良多,为了致谢而送,亦是理所应当。而且,送了左司业,怎能不送祭酒?不送右司业?国子监上上下下的学官都多少照拂过我,总该尽到礼节才好。”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 王郎君:阿徽难不成遇上了……心仪之人?
精分:呵,你凭什么会生出暗火?你凭什么会愤懑?你凭什么会不安?你凭什么——会嫉妒?
王郎君:(按住精分,无视之:&……*%……¥#)
小郡王:(⊙o⊙)子献,你是担心一时遇不见心悦的小娘子,输给我么?放心吧,我眼光很高哒,说不定一辈子都遇不上呢?
王郎君:便是你一辈子寻不着动心之人,总归也还有我与你作伴,安心就是。
小郡王:( ̄▽ ̄)",诶嘿,好像调戏你失败了呢。
王郎君:……(不知为何,有种失落感)
精分:^ ^,活该,表白失败了呢。
第85章 徐家进展
虽是年节时分,但这胡人食肆中依旧十分热闹,许多高鼻深目虬髯的胡人都在高声谈笑,甚至兴致一来,还会去与那些妩媚的胡姬共舞。李徽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禁不住再度将视线投了过去。
王子献抬眼,见曹四郎已经捧着食盒匆匆而至,微微一笑:“素菜已经买来了,尝尝是否合口味?附近有家专门做素食的食肆,很有名气,改天我们也可去试试。”
他不疾不徐地将食盒中的菜肴摆在了李徽面前,只差亲自给他布菜了。在旁边跽坐的曹四郎眼皮一跳,心中暗道:怎么觉得自家郎君对小郡王越来越温和体贴了?看起来不像是挚友,反倒更像是贴身仆从……
然而,不仅李徽极为坦然,王子献的举止亦是依旧优雅——毕竟,前世今生小郡王从来不曾拥有过甚么生死之交,听过的都是传奇故事,那里头的挚友连性命、所有财产以及家人都能彼此托付,又何况平常这些小事呢?
至于王郎君,他也不过是一心一意想对这个人好,便能做到极致罢了。这世间能让他如此细心者,唯此一人而已。连身为先生的宋先生,在他心中的地位都稍有不及之处。毕竟,相识的时机不同便会有不同的缘分,不能强求。至于其中是否还有更深的缘故,他暂时不愿细思,也不敢细思。
“很不错。”李徽略尝了尝,又道,“若是子献不介意,也可试试?有几样尤其风味颇佳。”如今大家普遍分食,并没有共食的习惯。换而言之,共食似乎有违礼节。但在他曾看过的传奇中,曾目睹过的游侠百姓里,生死之交之间当然不会在乎这样的小节。而且,同食同饮,那样仿佛才更加痛快。
王子献微怔,勾起嘴角,举箸夹向他推荐的几样素菜:“确实非常不错……”
曹四郎暗地里摇了摇首,决定不揭穿了——自家郎君不知去了那个食肆多少回,从未显露出什么喜好,怎可能突然便夸起这几样菜肴来了?若不是小郡王喜欢,他也不会说喜欢!唉,他这个当部曲的,一时也分辨不清这两位究竟是谁对谁更好一些。只要他们心里清楚就足够了,他索性就当作什么也不曾瞧见,多想也是无益!
两人享用着美味的吃食,不多时就见一位纤细的少年郎登上了二楼。他似是在寻找空位,却发现已经坐满了,皱起了眉头。环视周遭之后,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忽地露出惊喜之色,快步走了过来,朝着王子献行了一礼:“这不是王郎君么?上次咱们在文会中见过,你可记得某?”
“孙小郎,请坐罢。”王子献微微颔首。
李徽打量着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郎,虽知道这是孙槿娘所扮,却不得不感叹她真是扮得惟妙惟肖。自家堂妹穿上男儿衣装之后,即使举手投足再大气,也会流露出些小娘子的娇态。然而这位孙槿娘却完全不同,便是熟悉她的人,恐怕也只以为是生得有些相似的小郎君罢了,根本不会联想到她居然会是位小娘子。
既然借口是文会上认识的,王子献便随意地说了些文会之事。孙槿娘对答如流,没有任何疏漏。而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一起。胡人食肆虽然也分食,用的却是众人围坐的大食案,只要客人愿意,坐上七八个人亦是无妨。为了谈话方便,三人便是坐得近了些,看起来也十分寻常。
在周围的笑闹喧嚣之中,孙槿娘望向李徽,轻声道:“奴见过大王。此时不便给大王行礼,还请大王见谅。大王先前调遣了部曲去查济北郡王,阿兄与奴都知道了,今日阿郎唤奴过来,可是为的此事?”她的声音几乎淹没在热闹之中,不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李徽摇首微笑:“孙小郎不必拘泥于礼节。我其实只是想知道,李阁与李茜娘到底走得有多近——之前或许你们并未仔细注意过他们二人的往来,只盯着李茜娘与安兴公主。不过,往后便须得着重打听了。”
他话中自是意味深长,孙槿娘眨了眨眼:“奴明白了。奴如今已经结交了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假以时日或许能打听出确切的消息。无论她想做什么,总是瞒不过身边的有心人。如今徐家厌恶她的人不少,只需稍微提示一二,便有人会主动去盯紧她。”
“此事不可闹大。”王子献道,“斟酌行事,免得露出端倪来。你们可旁敲侧击,寻出蛛丝马迹。但若是论取得证据,还须得靠外头的部曲。李茜娘素来有些小心计,定然谨慎一些,那便从李阁下手。他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宗室郡王,很容易露出行迹。”
“奴省得。”孙槿娘答应了。
王子献又问:“有些时日不曾仔细问你们在徐家经营得如何了,最近一切可顺利?”
“阿兄那一处十分顺利。徐家庶务原本都交给了徐阗的庶兄,打理得算是不错,从中也获利不少。阿兄逐渐透露给徐阗之后,他自然心生不满,便生出抢夺之意来。因他省试屡试不中,徐家也有心让他松散些,索性给了他几个铺子经营。有阿兄襄助,如今那几个铺子所得之利已是超过了他庶兄经营时所得,徐家长辈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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