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大为赞赏:“就该有这样的魄力!往后你便专心进学,无须为任何人分心。如果有人胆敢扰你,我替你处理干净就是。”他所说的,自然是王家那些不省心的家人,贪婪而又狠毒,愚蠢而不自知。虽然暂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靠着新安郡王的名头,将他们震慑住应该不算太难。
王子献不禁莞尔:“那些琐碎之事,顺手便可处置,也不必大王费心。就当作是闲暇时的游戏即可。”王子凌毕竟年少,即使是自视甚高,想四处寻什么合适的门路,也是人之常情,惹不出什么大事端来。而且,他身在长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无论想做什么都瞒不住他的耳目,倒是两厢便宜了。
“只要你觉得无妨,那我便不会插手。”李徽点点头,看着年轻的甲第状头——也是新任的探花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芙蓉园外,翻身上马,飞奔而去。啧啧,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探遍长安花。
长宁郡主也并没有将心思放在那位杨状头身上,而是仔细地端详着王子献,满意地对自家堂兄道:“三年之后,王郎君一定会长得比那位杨状头好看许多!而且,王郎君是琅琊王氏子,门第也不比弘农杨氏差。到时候,探花使一定会引来更多人观赏!!我也会让姊姊妹妹们都来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国朝难得一见的少年甲第状头。”
她越想越是开怀,方才那些不悦的情绪早已消失不见了。
李徽亦是跟着打趣道:“不仅如此,省试张榜之后,那些榜下捉婿的人家想必也会挤破了头呢。我们可得千万守着子献,绝不能教那些捉婿的人家失望。”李茜娘这几日倒是乖巧,也没听说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但她未必愿意放下这段执念。而他可不能让自家好友被迫结下这门婚事。
王子献无奈一笑:若非李茜娘莫名其妙的看重,单凭他的家世与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娶到宗室女子。换而言之,若是李茜娘说服了苏氏,他便很难拒绝这桩婚事。而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回避李茜娘,婉拒她的好意了。
闻言,长宁郡主秀美的小脸上充满了责任感:“阿兄放心,阿娘受大世母所托,最近也在给她相看人家呢。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可能拒绝。如果我听到什么消息,一定会说给阿兄听,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李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悦娘最近倒是长进许多了,言谈举止都不一样了。”也许是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的缘故,昔日尚有几分天真任性的小郡主,如今也越来越成熟了。他真不知这样的转变对于她而言,究竟是否有益。不过,若是杜氏没有异议,想必他这位兄长还算尽职尽责罢。
既然对探花使失去了兴致,三人自然不想等着看他究竟探回了什么国色天香的鲜花,更不愿讨论他探花之举背后的诸多深意。但李璟却与国子学的士子们说得热火朝天,甚至还有意催马跟上去凑热闹。
李徽看得摇了摇首,长宁郡主也很是不满:“璟堂兄怎么尽给那姓杨的说好话?”
“他性情一向如此,只是觉得有趣罢了,并没有多想。你也别放在心上。”李徽便宽慰她。二世父越王李衡颇有才名,但两个儿子李玮、李璟却都精通骑射,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一概不感兴趣。据说李衡几乎每隔几日便会叹息自己无人继承衣钵。听闻他的不如意之处,李泰特地拿着他的字去兄弟们面前显摆了一番。那一段时间李衡瞧见他的时候,眼睛里都冒着奇怪的绿光,似乎很有将他抢回去当儿子的意思。
长宁郡主也并没有迁怒的习惯,很快便想开了,嘴上却还是道:“阿兄果然比璟堂兄好多了。都说阿兄就像孩子似的,总是投进世父祖父的怀里说话——我看璟堂兄才更像是孩子呢,什么都不懂。”
闻言,李徽险些平地一摔:原来他的名声果然已经传开了!他也不想当什么孩子啊!!虚岁都已经十四了,内里都已经二十余岁了,早就成家立业了!谁又能知道,他不得不如此为之的苦楚呢?面对的是非常人,自然须得行非常事!
王子献默默地扶住他,满脸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由于兄妹二人并不想回到牡丹苑中去,王子献亦是不愿离开他们,回到那群完全不熟悉的国子学同窗中间。于是,三人索性便在芙蓉园中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赏赏花,看看景,倒也很是自在。
直到牡丹苑的宴饮将散,他们才返回宴饮场。道别之后,长宁郡主跟着杜氏回宫,李徽邀请王子献一起奉着阎氏回延康坊。
阎氏端坐在车上,隔着青纱车帘,望着前方两个并辔而行的少年郎,轻叹道:“给阿徽说亲事,果然还是太早了些。若是他无意,娶进来的王妃想必也不好过,日后亦很难生出什么情意来。而且,他若要娶妻便须得分府别居,我心里实在有些舍不得。”
李徽早便被封为新安郡王,既有了封邑,也该有自己的王府。只不过因为他年少,所以暂时不曾开始营建郡王府罢了。若是打算大婚,他当然不能继续留在濮王府中。毕竟,濮王府理应是李欣这位嗣濮王继承的,与他毫无干系。
张傅母接道:“郡王府的位置尚未择定,不如就在附近的里坊中营造,日后也好来往。”
“分了府之后,无论离得是近是远,也比不得如今这般亲近。”阎氏略作思索,“也罢,他既然无意,也无须勉强。若是阿翁觉得心疼,就让他自个儿去解释罢。阿翁喜爱他性情直率,只要他投进阿翁怀中说几句话,说不得便心软了。”
“……殿下,阎家那一头……”
“阎家?此事与阎家又有何干?将阎府的帖子都按下来,我暂时不想见她们。”
“再过十几天,便是阎公的生辰了。”
闻言,阎氏沉默了一会儿,长长一叹:“能清静十几天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郡王:给你五六年的时间,你难道比那个家伙差?
王郎君:当然不会!!五六年都不要,三年就行了。
无知路人A:这是哪里来的两个毛头小子,尽说大话。
无知路人B:( ̄▽ ̄)\",每年都有这种吹牛皮的小子,别理他们。
小郡王&王郎君:→ →,没人相信什么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第39章 亲疏兄弟
夕阳西下,绚烂的霞光之中,王子献策马缓缓穿过延康坊的坊门。他几乎只是一抬眼,便能瞧见不远处濮王府高大的门墙,墙后露出一角飞檐的朱阁绮户,以及茂盛延绵的重重绿荫。在这座雍容华丽的府邸中,他度过了最为无忧无虑的一段时日,如今仅仅只是远远望见,心里便仿佛已是暖意融融。
下一刻,他几乎是本能地拨动马缰,身体微微一转,仿佛立即就要朝着濮王府而去。但不过是瞬间,理智便提醒了他。昨日、前日他都曾经去过濮王府,尽管李徽欢迎他随时拜访,今日却有些不合适了。
于是,他御马越过了这座府邸,一直循着街道前行,左拐右转,直至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前,方停了下来。与初次所见时相比,这座小院子已经增添了许多生活的气息。含苞欲放的火红石榴花,也给朴素的院落点缀了几分丽色。
曹四郎守候在狭窄的马厩边,低声禀报道:“阿郎,二郎君与三郎君下午便入了长安。因入的是东南的启夏门,离曲江池很近,二郎君便说要去曲江池附近走一走。”他奉命去接人,结果接了一整日也并未将人接回来,心中也着实有些憋屈。
王子献挑眉一笑:“安然无恙地抵达便足矣。”距离接到父亲王昌的信件已有十来日了,王子凌兄弟二人却迟迟不曾动身,令他着实无法理解。他出行的时候,一向都是自顾自来去,决定了外出游历的地点,次日便会启程。许是因为从未体会过爷娘的百般不舍之情,从未经历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所以才致使判断有些失误罢。不然,他或许会迟些搬出濮王府,也可与好友多相处些时日。
“有三郎君在,应该不至于赶不上坊门关闭的时辰。”庆叟在一旁道。比起二郎王子凌,三郎王子睦可靠许多,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差错。便是一时拗不过王子凌,那些跟着他们的仆从部曲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犯下宵禁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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