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掌门(18)
“是吗……”我心情复杂地低下头去,心里滋味万千,既想去找玉柚算账,又觉得我根本是没事找事的恶鬼兄长,心里盼着柳思思早点找个好人家安顿下来,可又不想她随便就嫁给谁了,可那终究是她自己的人生,到底还是要她自己乐意才行。
“你认识柳思思?”温无凛吞下一口肉。
嗯……我倒是不想瞒他了,但知道柳思思的身份,不论对他还是对柳思思,都没有好处,倒不如就这样保密。
“我不认识她,就是觉得这事新奇,你接受度还挺高啊哈哈,”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这句话更具有说服力,说谎时最好带句真话,“其实我也和玉柚一样,喜欢男子。”
温无凛呛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觉得他今天可能把他一辈子的奇怪表情份额都用完了,看起来真是好笑。
他抚了抚胸口,又硬是将表情转变回去,故作冷漠地说:“哦。”温无凛还真是温柔的人啊,顾虑我的感受,硬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那口呛得真不轻,温无凛的脸和耳朵都已经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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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什么呢?就是梦见柳思思和玉柚接吻,下一秒就会被惊醒的一种生物。
虽然一直在心里说柳思思蠢,但她要是真的出嫁了,我恐怕要哭到眼肿。
天底下的哥哥都是这么个熊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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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底已过两日,林中并无异样,我与温无凛的伤口也已凝疤,是时候动身回去了。
不知容成这两日找不到我,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为了避免他做出什么傻事,我得尽快赶回去。
但事情总是这么巧,就在我们开始找路回去的时候,一拨人也抵达了谷底。
是华奇正的人。
对方人多,不是我和温无凛努努力就能拼过去的场面。
对方用了拉网式的搜寻办法,估计是找了两日才慢慢找到了我们面前。这个山谷狭长而闭塞,我们面对着追杀而至的人,背对着高耸的悬崖峭壁,无处可避。
在这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牺牲一个人,去保另一个人——一个人佯装被发现,吸引人都围过来,另一个人趁机逃跑。
毫无疑问,我得保住温无凛。
我的计划进行到现在,温无凛无疑已经是关键人物,之前是我想得太简单,只以为是自己把他拖进了这个计划里,却没料想华奇正竟然早已对他起了杀心,温无凛和华奇正只能拼个你死我活。
既然如此,我还是会按照原计划来利用温无凛,下一步就需要他出场了,所以他必须活着离开这里,活着去对付华奇正。
温无凛正戒备地看着来人的方向,手握轻剑,完全不看向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的外褂脱给我。”
被要求的温无凛呆滞了片刻,立刻将眉头皱紧:“你想做什么?”
“我先引开那些人,你趁机逃出去。”
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温无凛凑到了我面前:“你疯了?就凭你,你以为你能拖住几人?我不用你来救!”
还真是有很多人都觉得我疯了,也许我其实就是疯了。
“我并非白白为你卖命,”我放缓了语调,试图让他冷静一点,“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本就是为这件事而来,既然眼下事态紧急,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出去后,能帮我做两件事。”
温无凛面色越发冷峻,看来是等着反驳我。
“这是我的请求,因为你和华奇正有血缘关系,有进入华玉门的正当理由,所以这些话必须由你来说才有效果。”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等你离开后,第一件事是亲自告诉官员,真正前朝宝藏其实在华玉门的束仙岛上。第二件事,是再告诉武林盟,说你无意间听到华奇正密谋陷害青铜派,他先是派出华玉门弟子围攻青铜派掌门,又散播藏宝图到手的消息,还派人将赃物发冠交给了罔樨。”
“你是说,要我去告发华奇正?”温无凛也冷静下来,眼里闪出不可思议的光芒,“难道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我不肯定也不否定:“这是他以前造的孽。”
温无凛为人十分正派,我不能表现得太过奸诈,虽然他说的是事实。
“就算我告发了他,如果没有真的宝藏,他还是能逃过一劫。”温无凛不解,“我在束仙岛住过三年,从不知束仙岛上还有宝藏。”
我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子冈牌,递给他:“拿着这个牌子,三日后去鸿儒酒楼,找容成寻,他会告诉你有关宝藏的事。”
温无凛紧紧握着子冈牌,指节发白:“那你呢?”
我冲他一笑:“外衣给我吧,时间不等人。”
沉默半晌的温无凛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们一起杀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可能,对方人数众多,那不是我们两个伤员能应付得了的量。
我拿过他的剑,打断了他的话语:“福大命大,我死不了。”
要是死了,就认命吧,重要的是计划,如果计划能完成,死了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老梨:“采访一下这位兄台,在崖底生火不怕被杀手发现吗?”
王一:“哼哼,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想到?”
老梨心虚点头
王一:“这可是白天,而且有巨岩遮挡,我可是百密无一疏的王半仙,怎么可能没想到?”
第19章 我可能死到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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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容成寻一直以来都是为了某个计划而行动的,可这个计划究竟是什么?
趁着我还清醒,就回想一下这个计划吧,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我能活着回去,到时候我还要继续完成这个共同制定的计划。若是运气再好一些,就算我死了,也许还能修成个散仙什么的,肯定要把我传奇的一生写成自传嘛,也不能漏了这个计划。
所谓的计划,其实简单得很——
用前朝宝藏做饵,引来整个江湖的目光,让青铜派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在这个过程中埋好伏笔,将人们的视线一步一步引向华玉门。
我们之所以会放出藏宝图,不仅仅是为了故意混淆视线——实际上,这张藏宝图确实是真的,但藏有宝藏的场所不在青铜派。
我让容成去放出“华玉门弟子从外逃的青铜派掌门那里缴获藏宝图”的消息,一方面是为了使华玉门无法从这件事抽身,只能将藏宝图公布给官府和武林盟。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藏宝图从华玉门的手里现世。如此一来,若是藏宝图有什么问题,缴获藏宝图的华玉门就会背负最大的嫌疑。毕竟是华玉门的弟子单方面宣布自己从罔樨那里得到藏宝图,罔樨又一直在逃,这个消息就成了华玉门的一面之词。
一旦证明罔樨是清白的,那么可疑的,就只剩下华玉门了。
至于如何证明罔樨的清白,我早就想好了,那是个更加极端的法子——去京都黛魁坊,用带着前朝官印的银子买来发冠,再将其转赠给罔樨。
这么明晃晃的证据,所有人必然都会为之惊动,人心浮躁,进而参与进来,但其实只要静心想想,哪个前朝余孽会真的这么明目张胆地露出马脚呢?我埋下疑惑的种子,为的是完成后面的文章。
在这之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罔樨被所有眼红的江湖人追捕,我出手,帮外人抓住了罔樨,然后武林盟主押着他回了青铜派。
既然武林盟主已经拿着藏宝图来到青铜派,接下来就由我这个副掌门继续出面,像发冠这种拙劣的勾结证据,三言两语就足够辩解清楚:那发冠确实是前朝余孽拿走的,但交给罔樨的人是我,而且还是我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之所以会收下,是因为我见了前任掌门的随身之物,所以相信了对方。武林盟主经历过当年的事,自然知道当年可能取走掌门随身之物的人是谁,如此一来,可以进一步累加华玉门的嫌疑。
就算武林盟主仍然对这个发冠心存疑虑,那么他怀疑的人也会变成我,而不是罔樨。除此之外,经过之前找宝藏却只找到三块金锭的事,武林盟主内心的秤已经开始倾向于青铜派。
藏宝图本就不是罔樨的,所以罔樨自然也会说明当初没有遗失藏宝图的事实。但他确实是与华玉门弟子无缘无故打了一场,而且据柳思璋所说,当时完全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才和华玉门弟子打了一架,华玉门弟子人数众多,有什么行动一定会引起旁人注意。说不定还能找到目击证人,来证明两边仅仅是打架,没有人见到什么藏宝图。但华玉门这边,最先发现藏宝图的弟子已死,怎样也解释不清了。
罪名是很神奇的东西,一旦某个人摆脱一项罪名,那么他所背负的其他罪名,也会显得站不住脚了。既然罔樨已经从佩戴赃物发冠的罪名中释放出来,那么接下来,我只需要证明是有人故意栽赃罔樨,那么罔樨立刻就会变成受害者,彻底洗脱与前朝余孽勾结的污名。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还埋下了许多小伏笔。
江湖上人人围捕罔樨时,我故意用了华玉门的独门秘毒无音散杀人,而且引来了华玉门的弟子,还喊出了“叛徒,你们竟敢违背主上的意思,看主上怎么收拾你们!”这种话,为的就是营造华玉门里有人想要杀人灭口的假象。
一般来说,不知情的外人发现华玉门想要杀罔樨灭口,自然会猜测罔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如此一来,暗藏秘辛的华玉门试图陷害青铜派,这事几乎就坐实了。
在这一系列的事件里,藏宝图本身成了疑点——它究竟是何人所做,又是从何而来?江湖上的人必然议论纷纷。
一旦温无凛回到大众视线之下,将藏宝图的事情全盘托出,华玉门就再无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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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般厉兵秣马,为的就是彻底洗脱青铜派的嫌疑,再把所有的嫌疑转移到华玉门。
最后,一切铁证都会证明这不只是嫌疑,华玉门的掌事者们将会万劫不复。
尤其是当年参与攻讦青铜派的那几位长老和华奇正。
一系列的事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极尽心机的盛大的复仇戏码,但那只是对于容成寻而言,我的目标不是复仇。
我从来不会想着要如何复仇,为死去的人再做什么都是无用了,可以改变的只有未来。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没错,为了未来,华玉门决不能继续存在。至少眼下这个华玉门,我不能让它继续耀武扬威地威胁着青铜派的未来,为此让我做什么都行。
至于为什么不肯把一切告诉罔樨,我有自己的理由。
自从老掌门去世后,我确实与罔樨一起跨过了众多生死关,无论是躲避华玉门的追杀,还是改变青铜派的名声稳固青铜派的地位,我们都是彼此扶持着走过来的。我与罔樨之间有一种延续数年的信任,所以,哪怕如今我暗中作恶的证据确凿,他也一直都相信着我,发冠之事他没有说出来,发现我做了什么后也没有将我交给门派中发落。
以他的性子,说不定至今仍觉得我是有苦衷的。
可我哪里有什么苦衷,我只是个发疯的胆小鬼。
有些事,我一辈子都不想让他知道。我怕他知道事情真相后,对我露出我最怕见到的神情。
我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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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砍了树上的大树枝,将温无凛的外衣披在上面,然后带着这个假的温无凛,转移到了山谷的另一侧。我先将人都引过去,然后温无凛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告发华奇正。
华玉门的人一边喊叫着“我看到了两个人!往这边追!”一边追了过来,说实话,他喊的话让我挺欣慰的,就怕这些人没有全都来追我,而是去拦截温无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