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掌门(22)
但王一可是看到他离开时手掰成两截的飞镖了。
情书那事还没过去啊,这是得多恨啊?
接下来的回拒过程有些艰难,但只要说清楚了,也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事,。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都像琉璃一样,透明又易碎,稍有磕碰,就会让他们掉下晶莹的碎屑。姑娘瘪瘪嘴,一副强忍眼泪的模样,看那样子,是不想在王一面前落泪。
王一识趣地先行离开。
没走出去多远,王一便被人一把拽了过去。毫无疑问,肯定是罔樨,王一刚想说情书给人退回去了的事,但罔樨似乎一点要听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看了王一一眼,虽然冷着脸,可王一能看出来他在犹豫纠结着什么。
罔樨确实是在纠结,他想问,但是又不想听,最后只好拉过王一的手,一言不发地向回去的方向走。
王一手里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也就是说那个姑娘没留下定情信物。
所以,这事……应该是没成吧?
来回思索着这件事,罔樨又再度被动通宵了。次日,一双山楂再度上了他的脸,加之罔樨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谁也不愿意凑近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罔樨原本应该会成为一个看似稳重、实则时常炸毛的别扭掌门,还可能和王一发展成一段狗血酸爽的故事,就是那种“你爱我我不爱你并且对你很差,你不爱我了但我发现我爱你,所以你必须得爱我不爱不行”的故事
但罔樨其实本性是挺好的,强迫对方不是他会做的事,除非有比对方的自由更重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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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以为这是单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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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没来得和好,下山完成某个任务的师叔们便带走了罔樨。
一直有些向往外界的罔樨,这回难得地没有心情。
他不想下山,但也不想在青铜派待着,就像他既想知道王一的一举一动,又想避开王一一样。虽然十分矛盾,但他自己偏偏没有意识到,只是一味地觉得到处都不舒爽,于是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以往那样阳光明媚了,换成一副深沉又坚毅的冷峻面容,不知实情的师叔们纷纷夸他成熟稳重,要带他去见见世面。
此时适逢七夕节前,各处都洋溢着有情人过盛的节日热情,对罔樨来说,这氛围只能让他总是想起王一和情书的事,令人烦躁,于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哪怕师叔们笑他是独守空房的害羞鬼,他也不愿出去感受节日氛围。
独自呆着其实也不好受,其实越是没事做越容易胡思乱想,为了逃开脑内那些明明无关紧要却总是来烦他的想法,罔樨选择蒙头大睡。
可他没想到,就连在梦里,王一都不肯放过他。
罔樨身在梦中不知是梦,眼见着王一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面带笑容地收了很多的情书,那些情书纷纷落下,一会像瓢泼大雨,一会像滔天巨浪,全都奔着明眸善睐的王一去了。虽然梦中的王一笑得非常好看,但罔樨还是觉得他那面目着实可憎,可偏偏罔樨和他之间隔着无数的情书,好似隔着一条斑斑驳驳的黑白大河,过不去的罔樨只能咬牙看着,看着王一被看不清脸的姑娘们簇拥着上了马车。
不知怎的,马车忽然出现在了罔樨面前,在薄若蝉翼的窗纱后,王一手揽两个姑娘的肩膀,歪头对着车窗外罔樨说:“我要去女儿国,去当所有姑娘的夫君了,你就在这里干瞪眼吧。”
王一要成婚,还要和整个女儿国成婚,岂有此理!
罔樨的愤怒达到了顶点,顿时狂风暴起,卷着四散飞落的灰色情书,罔樨猛然冲到了王一马车前,一把扯下了窗纱,将王一从马车里轻轻松松就拉出来,紧接着他把王一按在地上,然后狠狠地——
啃了王一的嘴。
梦境戛然而止,罔樨迷茫地睁开眼,几个师叔围成了一个圈,都是一脸担心地看着他:“醒醒,你怎么了?”
罔樨还没从梦中彻底回过神来,只是睖睁着眼睛看着师叔,过了好一会才冒出一句慢慢悠悠的“没事啊”。
“还说没事,”一个师叔将他的被子举起来,“你做了什么噩梦?被子都被你扯成两半,莫不是中了什么毒?”
罔樨低头一看,被子确实裂成两半了,不只被罩,被芯都被撕坏了,棉花淌了一床,看起来就像是梦中那些白花花的情书。但罔樨在意的点已经不是情书了。
他怎么会梦见自己啃了王一?啃的还是嘴……怎么能啃嘴呢?为什么要啃嘴?
师叔叫醒他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不高兴,清醒后想想……
不行,打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觉得那个梦不能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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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们心里都纳闷,闭门不出的罔樨,怎么又变得恨不得长在街上了?
罔樨还是糊糊涂涂的,但有件事他是想明白了——必须要转移注意力才能让自己不钻牛角尖。于是他整日在街上游荡,时而坐在茶楼听人说书,时而去河边看情侣吵嘴。
这几日,河两岸的人都传话说,说有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常在河边坐着,生得真是好看,只是面容。这话倒也没说错,他面容沉静,气质儒雅,看似深不可测,实则只是发呆。茶楼说书人的故事都从前朝皇室没有后代自食恶果讲到了如今皇帝生了几个皇子,罔樨愣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听不进去,就换阵地,罔樨去了河边,静静地坐着,看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鱼贯而过。忽而他的眼睛落到了两个有些与众不同的人身上。
那是两个牵着手走过桥的成年男人,单从他二人的神情就能看得出来,毫无疑问地,这是一对璧人。
改朝换代也不过是七八年前的事,虽说换了皇帝之后,许多制度和法律都变了样,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变化不大,新皇帝励精图治,日子好过了一些,还是很多事情还是一如从前,许多风俗也不会轻易改变。
前朝时多有同性之人结成婚姻,甚至连前朝皇帝的皇后都是男性,到了现在,同性之人可成婚的规矩也留存下来了,虽说近年来人数有所减少,不过人们对此的接受度依旧很高。
只是罔樨自小长在山上,除了自家爹娘之外,他就没见过几对夫妻。那些师叔们个个都是大龄男青年,成打的师叔中唯有一个小师妹早早结了婚,罔樨喊她为“师姨”,这个师姨已经随丈夫去了别处生活。罔樨连一般的男女夫妇都见不着几对,更别说数量更少的夫夫或妇妇,便是曾经偶尔遇上了哪一对,他也没去在意过。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直到做这个梦之前,罔樨都没有向这个方面想过。
从他出生后发出第一次哭声,到此时此刻坐在河边吹冷风,罔樨短短十五年的人生经历中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恶作剧、点心、身份和期待、志怪话本、新的武功秘籍、后悔和欢喜。他江湖阅历尚浅,但作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的经历已经十分丰富,身边也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不管是头发花白的阿嬷,还是襁褓中的婴孩,他都见过,却偏偏就像是故意一般,略过了儿女情长,忽视了他和王一的另一种可能性。
罔樨不敢相信,罔樨不知所措。
他幼时顽皮,再大了些,性子算是定了一点,但也总是闹得天翻地覆,虽然看上去是这样子的,但罔樨骨子里其实是个自律的人,只是那个自律的线放得比较低而已。他会捉弄王一,但绝不会故意让王一以身涉险,他会疯玩,但一定是在不耽误正事的情况下,他可以无视教书先生的明一套暗一套,但要是老家伙过分了,那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他无法对一切都了若指掌,也不能事事都做到进退有度松弛得当,但他多数时候都有着自己的度量,绝大多数问题于他而言,都是简单而明朗的。
那些或明显或隐匿的示爱,对于罔樨来说也不是问题。他对那些人不感兴趣,也没有一定要长期相处的必要,更何况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去做,即便偶尔难堪,也能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物上,有时候是武功,有时候是课业,有时候是王一。
可现在,被他数次一笑了之的懵懂情愫忽然反将了他一局。虽然人们都说“柔情侠骨”,可“柔情”这一部分,他一直不以为然,过于温柔的人怎么打仗?不只柔情,对于和情沾边的东西,罔樨一直嗤之以鼻,毕竟就连长辈们说起这件事,都会面露窘色,不自在地避开,儿女情长似乎成了一种不被提倡的事物,是他不该去接触之物,这又成了罔樨一道莫名其妙的底线。
可现在正有一份感情自他本身萌发出来,而且他毫无应对自如的信心,那道自律的底线又未曾除去,心里两方势力初次碰面,立刻就翻江倒海似地角逐起来。
越是自律保守的少年,在第一次感情萌动时越是会恐慌,就像刚刚被雕琢出雏形的琉璃杯盏忽然被注入酒液,多余的锯末沸沸扬扬,堵了喉咙糊了眼,无论是哪里,都火辣辣的。
罔樨的脑海里浮现出王一的模样,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却突然变得极具冲击力,他突然佩服起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自己究竟是怎么直视王一的啊?现在只是想想,都会觉得脸热头胀……
等等,他怎么就默认这是喜欢了?
罔樨后知后觉地开始反驳“我喜欢王一”的想法。肯定是错觉,也许只是脑袋发热的并发症而已,或者是天天看着王一想着王一造成的王一后遗症,王一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但武功略逊于他啊,还乱收姑娘的情书……说到底王一有没有答应那个姑娘?
无论怎么想,罔樨都无法冷静,而且越想越乱,好似心里关了一只皮猴,一刻不停歇地挠着他。
他自暴自弃地歪了身子,从河边“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声音很大,路人都纷纷看过来,却看见这个面容沉静忧郁的少年静静躺在水中,不挣扎也不呼救,口鼻都在水面之上,就这么安静地顺着初秋的河流漂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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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派的当家弟子们凑作一团,探讨自己湿漉漉的徒弟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泡了冰凉的河水还是一脸红光焕发的样子,而且恍恍惚惚的……
难道是脑子进水了吗?这可怎么办?
下边的水好放,吃点西瓜去趟厕所就成,上面的水可没办法随便放,不知多晒晒太阳管用不管用啊……
不然今晚悄悄在他枕头上放些干大米来吸潮?
作者有话要说:
师叔:防潮,我们是认真的。
第25章 他对着河灯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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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人的七夕终于到了。
要事已经忙完,师叔们也顺势放了一天的假。忧心忡忡的二师叔拉着罔樨一起去街上散心,为了让看似沉默忧郁实则神游天外的小徒弟打起精神来,二师叔还给他买了好多小玩意。
罔樨哪里有心参与七夕节,只可惜现实情况让他不得不回神:“等等,二师叔,染指甲的药水就别买给我了吧……”
“哦、哦,看师叔这脑子,都忘了你已经是个大小伙子,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前你还缠着我要这个呢!”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而且,那时候索要药水也是为了偷偷给王一用……
抱着满怀的东西,罔樨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之前还不觉得七夕节怎么样,但现在看着满街的有情人,自己却只能和五大三粗的二师叔聊过去的黑历史,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怎么说呢,这感觉就像是……周围灯火辉煌沸反盈天,唯独他方圆一米内寂寥萧索。
一定是缺了点什么,至于究竟缺什么,其实罔樨心里清清楚楚的,但他就是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