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掌门(7)
“当然是咱们的掌门啊。”我端足了底气,气若洪钟,周围几个姑娘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容成寻皱眉:“你悠着点,这要是被追查起来……”
“没事的,”我笑着拍拍他的肩,“我都想到了,你放心买就是。”
有点拿不准的容成寻来来回回瞟了我好几遍,这才勉强放下心,继续买东西。
我们俩硬着头皮,在黛魁坊里转了一个下午,最后收获自然颇丰,结账时,我财大气粗地掏出一大锭金子,在账房的桌上一磕,看似嚣张无比实则紧张兮兮,就等着收钱的伙计起疑,翻过来看这锭金子上的官印。
那是前朝的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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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改朝换代之后,所有流通的金银都被强制换了官印,谁手里要是还有前朝的官印,就是死罪。
当然了,我和容成的目的不是寻死,而是让前朝官印真正现世。
在这之前,我俩已经让这些带有前朝官印的金元宝在江湖上流通,只引起了地方的重视,地方不敢轻易上报,所以真正的高官们还没有真的了解到这件事,既然如此,那我就带着这些前朝金元宝来天子脚下走一遭。
果不其然,伙计发现不对头后,立刻叫来看店的打手追我们俩。
我动作迅速,容成寻更是不赖,立即拔足狂奔,临走前我们还各自拿了些此次买下的东西。虽然是前朝的金元宝,但总归是金子啊,哪有花了钱买不着东西的道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不过大店就是大店,雇的打手也不是一般的人物,轻功了得,暗器也是了得,一路飞檐走壁过去,踩坏的瓦片没几个,被暗器打坏的瓦片却是一片一片的,很没公德心。不过这些小手段对我没什么威胁,我这么阴险的人自然也是精通暗器的,他们有飞镖,我有铜丝编甲,就算被扎成刺猬,也没有一支镖真的能扎到我,他们干瞪着眼看着我扎着镖继续向前飞,自己手里又没了镖,只能气个半死。
本想回头冲他们做个鬼脸,却没想一回头看到容成寻朝另一个方向去了,似乎慢了我一步,不得已才改了方向。他可是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翻身燕,连我轻功都不如他,他怎么会慢于我?别是负了伤……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精于旁门左道,但唯独正经武功水平一般,若真碰上轻功与他一般好的,那可就难对付了。
似乎我猜中了事实,容成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眼见着他身后的人马上就要追上他,我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若是他被抓了,后面的事情可都麻烦了,而且还要救人,就算我武功高强,也不会分身术啊,救他还得找人手,那我们的计划基本就宣告失败了。
一紧张,我脑子就转得飞快。他与我之间的距离极远,用暗器的话不在射程里,赶过去的话又是一场硬战,到时候人多了我们未必能顺利逃跑,怎么办?
只要我和他能汇合,我们就可以一起逃出生天……但是怎么才能给他逃过来的机会?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有了!
“容成寻!看这边!”我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对他大喊。
一时间这几条街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容成寻也勉强瞄了我一眼,我急急忙忙指了指自己的怀中,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立刻改变方向,而我高高跳起,从怀中掏出了——
闪光假领!
闪光假领不负吾望,自怀中出世的那一瞬间,就光芒万丈地四下折射,立刻晃了那几个追着容成的打手的眼,纷纷暂时失明,跌下了屋顶,而早有准备的容成寻闭好了眼,不过几息,便向我靠拢过来。我一不做二不休,拿出淬了麻药的牛毛针,射向追我的人,然后拉过表情僵硬的容成,一起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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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看不起我的假领子吗?”
“……不了。”
“大声告诉我,我帅吗!”
“帅,帅得像举着宝莲灯的暴发户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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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成跑得慢,是因为发力前被黛魁坊的打手砍了一刀,正砍在小腿上,虽说伤口未伤及筋骨,但也够他修养一阵子了,不过这还算是小事,比较棘手的是他伤上的毒,我已经将创口清理好了,奈何逃跑费时间,伤口深处的毒还是浸了进去。
容成握了握自己的手腕,十分笃定地道:“我中毒了。”
说起来我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在这方面从不见外,他不会强忍毒发不告诉我。
“你对药理精通,知道这毒怎么解吗?”我犯愁地看着他的腿肚子。
容成蹙眉,思索了一会:“毒倒是好解,不算大毒,撑个半月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后续恶化会较快,解药的原料也有些难找。”
“这是怎么个说法?”
“我需要一种常见的蝰蛇蛇毒,以毒攻毒,麻烦就麻烦在这蛇毒一旦脱离了蛇,很快就会失去作用,而这种蛇只在冰原出没。”
确实麻烦,京城远离冰原,要是赶过去,必然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会耽误我们的计划……
容成寻面容沉静:“你有没有办法?没办法的话我半个月后把这条腿割了也成。”
嚯,真是爽利,好像被砍的是哪根猪腿似的。
我开口问他:“这蛇叫什么?”
“盐蛇。”
“唉,行吧,我去想办法,半个月后咱们在此相见。”
容成寻对这个决定持疑:“这么做不会影响计划吗?”
“放心吧,这种意外我虽没想到,但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你争气一些,快点好起来。”
表情呆板的容成寻幅度极小地点点头,随后便垂下了头。
而我换下暴发户的衣服,摘去假脸,悄悄地前去联系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秘技——闪光假领!!!
第8章 我的朋友与心上人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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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朋友汝筠,如今已是京都的红人,王侯将相皆以与她见面为谈资,在绯闻之王罔樨后继无力的情况下,她的风流韵事成了江湖热点。
人红事多,为了见她一面,连我也出了好多血,带来的可用盘缠几乎见了底,这才让怀花楼的妈妈饶过我,得以与汝筠一见。
汝筠还是原来那个汝筠,周身气质几乎要化作实体的牡丹,安静、雍容而浓烈,冲击着人的所有感官。
她见了我也没有特别激动,而是笑着取出了酒具饮品:“你怎么来了?思思和思璋可还好?”
“你就记着他俩了,怎么不问问我?”
汝筠也不恼:“你不直接来找我,还有闲钱打发门外的老鸨,想必是过得不错。”
我摸摸鼻子:“虽然我知道你喜欢在这种地方玩,但到底还是有点危险,要是……”
“我要是想走,谁拦得住我?你莫瞎担心。”汝筠倒满一个精致金杯,用力将其落在我面前,显然有威慑之意,“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有事要找我帮忙吧?”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啊,直白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话还是要说的,我这张脸皮可解不了容成的毒。
“我需要活的盐蛇,半个月之内就要。”
汝筠笑了笑,真是美得惊心动魄,不过我是知道她的厉害的,只能愁眉苦脸地等她开口。见我如此,汝筠轻笑一声:“你知道我的本事,也知道规矩,我可和我叔父不同,不会轻易为你卖命的。”
我只得点点头,但我从来也没有希望她叔父为我卖命。
“能在此地成活的盐蛇我倒是能临时弄来一条,但作为交换,你得让思璋来见我。”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真是拿着棍子戳煤球——倒霉。怕什么来什么,我先前费尽心思隐藏行踪,这下倒好,让我直接把柳思璋叫来,想想都觉得热闹。
但我也只能答应,这没得选,即便改主意去冰原,路上也得耗上一个多月,到时候说不定计划毁了腿也没了。
汝筠已然看透我的心理活动:“不要磨蹭了,喝完了糖水就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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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说过的“不管喜欢上柳思璋还是罔樨,最后都会失恋”这句话吗?
汝筠她就是使这句话成立的另一半原因。
汝筠是柳思璋的心上人,当然,柳思璋也是她的心上人,虽然两人在令人羡慕地两情相悦中,但偏偏柳思璋是个超迟钝的家伙,在这方面相当地完蛋,几乎可以说是有着先天隐疾的程度。
以前我们都还在一起时,汝筠时常来找柳思璋玩,柳思璋就以为是汝筠讨厌我,还苦口婆心来劝我收敛脾气不要惹汝筠;汝筠约柳思璋去看星星,柳思璋就以为汝筠是担心他算术不行,还带了本《九章算术》去赴约;汝筠给他绣了个荷包,里面放了许多红豆,柳思璋个熊货居然以为汝筠给他红豆是用来吃的,把红豆都煮了粥,要不是汝筠她叔发现得及时,柳思璋就要英年早逝了。
就这样,两人因为柳思璋的铁打铜铸油盐不进的脑子而被迫单恋中。
前些年汝筠沉不住气了,直接掐了束花对柳思璋表白心迹,可惜柳思璋没听明白话,倒是看懂了花,带着汝筠和汝筠怀里的雏菊去给汝筠她叔上坟了。
雏菊虽然也是菊花,但不是那个菊花,求求他了开开窍吧!
也正是因为这事,汝筠一气之下离开了,她和她家的人精们一样,只要想得开,到哪里都有本事混得风生水起。我估计吧,她去怀花楼当清倌本来是想气气柳思璋的,但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柳思璋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事。此后她在京城,柳思璋留在青铜派,两人一直没见面。
我还想着这事挺奇怪呢,柳思璋那个铁块不知道去找她也就罢了,汝筠却不是能在这事上沉得住气的脾气,好些年没见她动作,难不成真的看开了?不喜欢木疙瘩了?
没想到这个任务居然就这么落在我身上了。
当年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汝筠跳脚我嘎嘎笑的报应终于来了,真是现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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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我与容成在黛魁坊的这一番闹腾,前朝官印的事直接传到了当朝皇帝的耳朵里。龙颜大怒,贴出了皇榜悬赏那日逃走的前朝余孽。
这只是其一。
除了出现前朝官印黄金外,京城最近又出了一桩大事——前朝的国舅现身了。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
前朝国舅其人确实才华横溢多谋善断,但也还没有到一出世就颠覆朝代的程度,大家吃惊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害怕,毕竟他已经被秘密处死了嘛。
一般人也不敢妄自断定前朝国舅又出现了,传出这消息的是退了官职的前任大将军,他是见过前朝国舅的,并且据小道消息说,正是他见证了前朝国舅的死亡现场,冷不丁地突然见到本该死了的人,受了极度惊吓,如今正在家发疯,三四个家丁按不住他,时常有路人听到他府中可怖的惊叫声。
若是人,尚且有手段去对付,但要是鬼,便再难以对付。想必前任大将军十分懂得这个道理,自从冷不丁地突然见到本该死了的人后,他就极度惊恐,如今正在家发疯,传言三四个家丁都按不住他,时常有路人听到他在府中发出可怖的惊叫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的京城真是风波不断热闹极了,但我素来喜欢瞧热闹,而且越热闹越有助于我隐藏身份,因而我是相当地乐见其成。
近日来,从不与我写信的柳思璋突然来信一封,说是门派交接给了墨夷岭,他下山一趟。
正好,我还愁怎么把他劝下山,这下子不用再费更多的心思了,不过,把自己的任务交给墨夷岭,也真亏得他放心,就不怕墨夷岭和罔樨打起来吗?这下罔樨估计要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