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并不知道原因,但现在清楚了,那是晶粒子对人类发起的攻击。
远征军前行了一个月,黑鲨基地新研制的阻晶战斗甲已经快无效了。帝国的士兵们不得不在这样的高负荷环境下,一边前行,一边学习新的战斗方式:以精神力抗衡晶粒子意识。
“谢少将,机甲队已确认归舰。”原长泽三步并作两步跑来,立正递上毛巾,“请指示!”
谢予夺接过来,草草擦了把汗,“殿下呢?”
原长泽:“还没回来……我去联络一下。”
曾经文质彬彬的小公子也穿上了银北斗的军装,腰间配着姜见明当初送的那把手枪。
最开始没人指望他能干什么事,只让他负责一些文职工作。到了近晶巢宇域才发现,身为无晶人种的原长泽受晶粒子影响比新人类士兵要轻得多。
这个发现振奋人心,谢予夺立刻向军部陈老元帅进行了报告,希望能多选拔一些无晶人种过来,做进一步的对比测试。
后方,一道暗金色流光穿过异星生物的碎尸,以精湛的驾驶操作直追星舰大队而来,是负责断后的金晓之冕。
谢予夺:“来了!”
浴血的机甲在接近天枢号后逐渐减速,背翼折叠,滑入星舰内部。
“哒”一声,军靴踩上地板。
莱安.凯奥斯走下机甲。铁翼般的晶骨呈半收状态贴在脊背上,赤金色正从眼底缓缓熄灭下去。
他神色漠然,只穿了普通的银北斗军装,长卷发束在脑后又盘了一圈,是全军上下唯一不穿阻晶战甲参与作战的人。
“殿下!”
谢予夺匆忙迎上,拽住皇太子上下瞧了一番,看着没缺胳膊少腿才松了口气,恢复到愁眉苦脸唠唠叨叨的状态:
“我的殿下哎,正常人断后,那是掩护大部队边战边退,您倒好……断着断着就不回来了!?”
“有只S级异星生物缀在后面,不安全,随手清理了而已。”
莱安淡淡往里走,“别操心了,我说过……在他回来之前,不会做冒险的事。”
“……”
谢予夺表情复杂,默默看着皇太子冷峻的背影消失在过道的另一端。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第一要塞夺还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这也意味着,距离他们失去姜见明,已经过去了将近两百天。
时光能冲淡悲伤,却无法抹消心里那块缺失。
前几天还有士兵在闲聊的时候说,既然无晶人种受晶粒子影响较小,让无晶人种领军挂帅,或许才是突破至晶巢母核的希望所在。
“嗨,说的容易。”
一个银北斗汉子嘴里叼着无害烟,怀里抱着自己的阻晶面甲,“以前咱都觉得残人类没用,军校招生都不收残人类小孩,现在从哪儿抓个能领兵的残人类过来?”
顿时,周围一大片都沉默下来。
谁都能想到那个人。
谁都不忍心说出那个名字。
汩汩涌出的血凝固了,又被岁月的水洗净,留下的是一道深深的伤疤。
平常也不怎么样,只有某时刻不小心磕碰到了,才会突然疼出止不住的眼泪。
夜晚,十一点半。
宇宙里没有日升月落,但军队还是严格按照二十四小时计时活动。
莱安沐浴出来,披散着长发坐到书桌前,打开腕机。
他慢慢地调出一个小视频,让画面投影在眼前。
视频中,姜见明躺在无菌的特殊治疗舱内,面容如雪,安宁地闭着眼。
依旧是老样子……心口没有起伏,听不见呼吸声,更不会有丝毫动静,完全就是一具尸体。
莱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小心地伸出双手,把那一块方方正正的画面笼在自己的掌心里。
就好像姜见明变成了童话里的拇指小孩儿,可以在他的掌中睡觉。
“汪。”
赛特在旁边小小地叫了一声。
莱安敲了敲腕机,嗓音沙哑:“安静。”
这就是皇太子的日常了。他白天和谢予夺一起分析战况,酌情下场做舰队开路的人型轰炸机。
傍晚,舰队的行进会减缓速度,他就去处理公务,看看帝国的形势之类。
到了睡觉前,他给自己留出三十分钟,默默盯一会儿姜见明的样子。
这已经成了习惯。
视频是从黑鲨基地传过来的,距离太远,实时通讯很困难,只能录好后每月发过来一次。
据西尔芙说,每个月都有重录,但姜见明这个样子,到底是不是重录谁也看不出来。
莱安也不在乎。失去爱人之后的每一天都像在榨干他。有时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躲在厚厚的被子里,死亡会借着黑暗呼啸而来。
闭眼就是落雪的机甲深处,天光纵横的要塞之巅。姜见明像泡沫般消融在远方,或是化作怀里的一段白布。
无可抵御的剧痛会在此时刺穿他,这位帝国最强大的新人类会蓦地睁眼,像噩梦中惊醒的幼童,狼狈地翻下床。
他又像迷途的羔羊般,彷徨地在卧室里绕圈,想找到什么能止疼的药。最后必定是从密封袋里翻出姜见明的遗物旧衣,双臂紧紧地抱着,把脸埋在里面揉搓,低眉发出忍痛般的深深喘息。
但这样有时也不管用,他只能打开基地发来的那些视频,蒙在被子里反复地看,反复地看。
黑暗中闪着的一小块光屏渐渐让视线模糊,会达到堪比打了镇静的效果。
……好殿下,你这也太夸张了。
恍惚间,姜见明的幻影似乎无奈地轻轻拍着他佝偻的背:殿下当年一走了之,我也没像你这样啊。
“……当年的事,对不起。”
嗯,原谅你了。看我一会儿就睡觉吧,好吗?
莱安眼眸朦胧,轻声道:“姜,我很想念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也很想殿下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啊,毕竟我只是你想象出的幻影。
姜见明眉眼温柔,俯身吻了吻他:快睡吧,今天累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呢。
莱安闭上眼,他会在半梦半醒间想象着爱人的嗓音睡觉。
总之,这已经是他维持情绪不失控的最后手段。每晚的三十分钟,可以支持他正常地活过第二天。
有时他也会给西尔芙发讯息,问姜见明的情况。但情况总是没有变化,他就转而问些其他的。
比如“如果他想起过往,失去求生欲怎么办?”或者“原身和两个基体,哪个对他最好,他最喜欢哪个?”之类。
西尔芙不怎么回复。莱安猜测首领是不胜其烦,脑内自动将其过滤成垃圾短信了。
林歌倒是会偶尔给他发点东西,比如亚斯兰星城的人民们自发集体“祭奠”姜见明的集会照片,或者智网上热转的煽情小作文。
莱安知道林歌是想安抚他,让他放心。现在帝国进入战时状态,国民们都紧巴着过日子,再加上精神焦虑,时间一久难免会出现社会问题。
但皇帝从来不让驻扎在远星际的将士知道这些,也不跟他说。
“嘀嘀——”
突然,方方正正的小投影闪了闪,弹窗挡住了姜见明的身影。有呼叫。
……这才第十七分钟,他重要的时间被打断了。
莱安烦躁地磨了磨牙,接起通讯,同时希望这不会影响他明天的战斗状态。
“说。”
“殿下!打扰您的重要时间先说声对不住了,”弹窗对面出现了谢予夺紧绷的面庞,“第二要塞急报,熔岩宇盗团……”
莱安猛地起身,双目凌厉:“熔岩冒出来了?”
阿尔法异星那场战役后,晶体教被帝国军重创,熔岩宇盗团也放弃了贝塔异星周边的阵地,向远星宇域退去。
自此之后数月过去,要塞一直没有收到有关宇盗的新讯息。
“是也不是。”
谢予夺刚说了一句又摇头改口,“我们是得到了宇盗的消息,但不是在要塞附近,而是在偏远宇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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