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下定决心要找季楠聊一聊,翻出门禁卡后,大清早就打车来了【宁城院子】。
他的长相和眼疾都太有特点,小区保安个顶个儿人精,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和“小季总”关系非同一般的“宁先生”。
其中一名保安很有眼力价儿,知道季楠有晨练的习惯,跟物业打了电话后,道是小季总在小区的壁球馆,又殷勤地开摆渡车将宁念明送了过去。
季楠刚打完一轮,正坐在休息区喝运动饮料。
壁球馆隔音效果极好,然而季楠还是听到了隐隐的盲杖敲击声。
他神思一凛,停了手。
“宁念明?”看清来人后,季楠一口水喷到地上,“我的天,大半年不见,你跟孙猴子学会腾云驾雾了,怎么找到这儿了?”
宁念明驻了盲杖,摸索到一旁挨着他坐下:“想和你聊聊。”
季楠擦了擦汗,忽然与宁念明靠得极近。
他手抚扣上宁念明的腰间,在宁念明耳边呵气:“和我聊?想聊什么,嗯?”
姿势极度暧昧,炽热的吐息之间,他的嘴唇几乎要擦到宁念明的脸颊,像要把人按到在身下。
宁念明厌恶地拂开他的手:“季楠,我们分手了。”
“对,你也知道我们分手了,”季楠这才与他挪远,“我们当初是和平分手,财产也算得明白,也没影响你我两家的生意。我没欠着你什么吧。”
哪怕出了一身汗,宁念明还是能从荷尔蒙、多巴胺和汗液盐分中,分辨出他身上极淡的香水味,“长相思”。
他忍不住苦笑——在商言商,说话直奔重点,绝不拖泥带水。
是了,这是他认识的季楠,真实的季楠。
情意缱绻很真实,冷漠疏离也很真实。
“我今天来,是为了桑律。”宁念明单刀直入。
季楠如星的黑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他很快恢复正常:“厉害啊,桑律都找到你了?”
“这个小服务员挺不简单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还能摸到你那儿去。怎么,你跟他撕了?心里气不过?跑来这儿找我的麻烦?”
虽是质问三连,但季楠语调极淡,仿佛事不关己。
宁念明有种错觉,如果季楠在小区里看到两条打架的流浪狗,说不定也会用同样的语气,当笑话一般说出来。
宁念明一口气堵在胸腔:“你口中的小服务员,人家是认真待你的。”
季楠“哟”了一声,尾音高高扬起:“你哪只眼睛看出桑律认真了?我跟你说,他图我的钱,我喜欢他做的菜,大家利益交换,玩玩而已。”
都和季楠谈过恋爱,亲吻过同一瓣炽热的唇,抚摸过同一颗跳动的心脏,宁念明与桑律有某种共情——他直觉,桑律绝对不是玩玩而已。
“玩玩,说得好轻松啊。”宁念明性格持重,然而此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季楠持续补刀:“再说了,男朋友不就是用来扔的吗。”
昨天桑律给他听了分手录音,其中也有这句话,宁念明舌根泛起苦意,沿着喉咙渐渐下探到心脏。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就是你又劈腿的原因?”
“嗬,桑律连这个都跟你说了,不体面的事儿何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呢?你瞧他的脑子。”季楠准备打下一场,他捞起身边的壁球拍挥动两下,热了热手。
他扭头,不无嘲讽地看着宁念明:“你也是,帮着情敌来找前男友要说法,怎么,你们俩组的是什么‘复仇者联盟’吗,你的智商也被他传染了?”
“季楠,你别太过分!”宁念明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扬手就要给季楠一个耳光。
只在刹那,他想起了昨天看到的《焦点访谈》,呼吸愈发急促:“这样跟杀猪盘有什么区别?!”
季楠劈手拦住宁念明。他身材高壮,因为长期打球的缘故臂力惊人,宁念明臂上被他攥得血管青筋大片凸浮。
“我过分?还杀猪盘?”季楠声音忽然冷漠,“什么叫杀猪盘啊,因为有那些蠢猪,才会有人杀猪,宁念明,我告诉你,存在即合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偷钱犯法,偷|情却不犯法,可见,爱情一文不值。”
昔日朝夕相对的恋人话说至此,宁念明心头凉意乍起。
虽然看不见,眼前却还是缓缓幻视出了一幅画像。
画中,季楠的脸是他曾经用手触到的样子,深目高眉,俊朗帅气;但脸下方的心脏部位,却笼着一团黑雾,仔细看去,氤氲雾气中,现出几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
毒蛇倏然钻出,冲着宁念明袭来,他一惊,晃晃悠悠地就要往地上栽。
紧接着,宁念明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阵清风扶住。那风中含着丝缕梅香,似有灵力一般击退了毒蛇,也让他的神思逐渐清明。
好怪,壁球馆完全封闭,是哪儿来的清风?
宁念明没有精力多想,他定定神,再次确认,曾经的恋人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而自己也是眼瞎。
到了万念俱灰这一步,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宁念明摸到盲杖,转身离开的时候说道:“算了。”
季家的【盈袖】香水和叔叔的【宁氏园艺】多有合作,关系匪浅,哪怕顾忌到这一点,他不会、也不能与季楠撕破脸。
“要我帮你叫个车吗?”季楠吹了声口哨,生怕不能把宁念明气个彻底。
宁念明身形一滞,呼吸颤抖起来。
他盲杖越敲越快,几乎是落荒而逃。
被宁念明闹了这么一出,季楠心里像扎了根刺,手感也大受影响。他连着打了几局都状态不佳,被墙壁虐得体无完肤。
季楠气恼不已,提前结束晨练,草草收拾一番后便开车回了别墅。
刚驻了车走到别墅门口,他听身后传来声音:“情场得意,球场自然是要失意的。”
季楠回头,见是一位眉眼相当英俊的男士;对方斜靠在别墅门口的一株法桐边,抱着臂看他。
别墅区多是这样的法桐树丛。法桐高大喜光,枝丫素来向上生长,但不知为何,男士靠着的这株,叶子反常地下垂,像个尽心尽力的侍卫,为他遮阳。
男士动作懒散,与之相反的,却是从深邃眼窝中流出的眼神。那目光相当邪性,再加上出口云山雾罩,季楠一时被说懵了,将都春当成了小区邻居,和善地道:“您是?”
都春走近,他比季楠高一些,于是低头微微俯视他。
季楠帅是帅的,和宁念明确实配。
都春牙根泛酸,不过脑子地给自己安了个新身份:“我是宁念明的男朋友。”
“亏‘宁城院子’房价十万一平,小区安保吃干饭的?都他妈是傻逼吗?”季楠明白过来,不怒反笑,指桑骂槐地道,“怎么什么呲了毛的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
都春已经把拳头攥紧。
季楠:“找我干什么?”
都春:“为了宁念明。”
季楠嗤笑出声:“为他?啧,我睡过的男人让你不开心了?我调|教得不好吗?他吃起来不香吗?”
精明算计、言语粗鄙——都春不明白,除了长相,宁念明到底看上了这个渣男哪一点。
都春强忍怒火:“聊聊你和小宁之间的问题。”
“哟呵,你们玩的这是哪一出啊,”季楠抬头回视他,“你和宁念明也算是一类,爱翻旧账。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蛤蟆找青……”
“蛙”字还没出口,一瞬间,都春竟凭空消失了!
“你你你!”季楠见了鬼一样,跌坐在别墅门前,“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声音依旧自他身后飘来,击在别墅院墙又传来回声,平添几分鬼魅。
季楠血管冻住了一样,脸色煞白,冷汗都下来了。可他仍是强作镇定,目光四处逡巡,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是宁念明的男朋友啊。”这一次,声音又像是来自法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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