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博拽回思绪,揉揉乐甘的胎毛:“恢复灵术是好事啊,你怎么不开心?”
乐甘抬头,眼神像迷失在丛林中的小鹿一样无辜清澈:“哥哥,你也觉得是好事吗?”
江念博点头,用下巴摩挲着乐甘的发丝,然而手却把人默默拥紧。
或许是预料到乐甘总有离开的一天,但如果可以,他想把乐甘留下。
他感知到乐甘动了动,似乎还想说话。
他很害怕乐甘继续说下去,于是连忙打断:“要起床开店了。”
*
事实证明,乐甘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
乐甘提前为面馆准备了足量的眼泪,兼之【乐甘面】前期剑走偏锋,打响了一波名气,来买热干面的人依旧多到令人发指,七点刚过,排队的食客几乎要挤成照片。
江念博稍微安下心来。
做生意这种事,只要“从零到一”这一步走通了,接下来的“从一到一百”,要容易得多——【乐甘面】的招牌已经立在了江城食客的心上,他觉得,哪怕没有乐甘的眼泪这个“神器”加持,面馆的生意也不会差到哪去。
但同时,他的脑子里却着实像用细麻绳吊了个10kg的砝码。
如果乐甘真的恢复灵术,会第一时间离开吗……
“来搞碗热干面七七(吃吃),多放香菜葱花萝卜干酸豆角,水沥干些。”
最近面馆的订单极其多,乐甘一早就有外卖要送,店内无人收银,江念博便把收钱箱直接放到了门口,简单省事。
然而来人却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撂了三枚硬币在桌上,碰撞之间叮当作响。声音“啪”地割断了他脑中牵着砝码的细绳。
江念博晃晃面勺,准备将面扔进锅。
做了个把月的生意,这类要求多又爱贪小便宜的顾客常有,而且往往非常难搞——以为自己花了三块钱,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江念博此前吃过几次闷亏,于是捡起桌上的三块硬币塞进口袋,又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和他确认道:“您是什么小料都要多加的意思咯?”
“拐子(兄弟),你真滴不认得我辽?”那人换了一嘴方言,却答非所问。
声音是挺耳熟的,江念博往前方看去。
只见一位年轻人正挑着下巴看他。
大冬天的,年轻人竟戴着副墨镜。他刘海挑染出一撮黄毛,身着绣花牛仔外套和破洞牛仔裤,时尚但油、张扬且土,连妆都不用化,直接可以拉到片场去演小混混。
那人有些急,接过了热干面,刘海跟着一跳一跳,显得那搓黄毛异常滑稽。他伸手比了个“八”字:“爱疯四艾斯,八千块。”
江念博静了一瞬,随即迷惑地吐出两个字:“三哥?”
“欸!博士老板,记性蛮好!”三哥放了热干面,向他咧出了个热情的笑脸。
平心而论,江念博当初不过是替【二七数码】的长者出了个头,跟这小混混委实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他就是看不惯这人的招摇做派,阴阳怪气地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好久不见呀,三哥,您真是无事而食,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三哥当然没听懂,依旧笑得牙不见眼:“有事,我这次来有事。”
“博士老板,我这里有个发大财的机会,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别说是这样一个衣衫土油、黄毛满头的小混混了,现下哪怕是他曾经的导师梳背头穿西装,对他慈祥地说“念博啊,实验室拿了个千万级别的项目,做出成果来能直接发SCI一区,现在就差你这个博士生写本子了”,他也会不动然拒。
活了二十七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科研天赋,注定发不了大财。
拜托,钓鱼水平别太拙劣。
江念博手上行云流水压根没停:“小店小本生意,我也没啥商业头脑,三哥要不你找找其他面馆?机会这么好,别浪费在我这儿。”
三哥不顾嘈杂的抱怨,干脆把双手撑在了桌前,挡住来买面的食客,锲而不舍地道:“不会的,我看人很准,博士老板,瞧你这大脑门子,几(多么)光亮俊俏,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相,白手起家!”
科研狗最怕提及的事,不是论文、基金、职称和年终奖,而是头发。江念博虽然远离学校几月有余,但体内残存的学术之魂还在,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三哥是在内涵他秃头。
他心里一万头羊驼飘过,很小声地咕哝:“不会夸人可以不用硬夸。”
三哥伸长了脖子,任黄毛在氤氲的水汽间被打湿,声音又高又细:“拐子你讲么斯(兄弟你说什么)?”
“我说,”江念博也扯着嗓子,不耐烦地道,“这么多顾客在这儿,您能别挡路吗?我这大财还没能发上,块儿八毛的小财路先被你挡着了。”
“抱歉,sorry,唔好意思啦,我错辽!”三哥被食客的怨怼眼神刺得抹了把冷汗,各种道歉词汇一股脑儿从嘴里飘了出来。
他又搓搓手,讨好地对江念博道:“博士老板,你这店跟个火柴盒一样,站不下人,我在哪里等你撒?”
浪费别人的时间就是谋财害命,这小混混骗钱就罢了,还在这儿磨叽,简直罪加一等。江念博心里冷哼一声,顾及到店里还有食客,面上仍是笑:“你也知道这里不能等人撒,去哪里随你咯!”
三哥热脸贴了冷屁|股,在众人异样的指点中悻悻出门。
一种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江念博发现,三哥今天的态度异常好,好到让他误以为自己是道上混的,就差举着话筒学刘德华唱一句“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或许是被他敲打过,手下败将一枚,怕了吧!
又或许是自己已经委婉地不动然拒了,这小混混最懂利弊,碰了软钉子,想必不会再吃回头草。
江念博没再多想,只是继续忙活着自己的煮面大业,汗水同蒸汽一色,手臂与漏勺齐飞。
煮面、科研甚至赚钱,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其中却有同样的奥妙,讲究心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如此忙到十点多钟,【乐甘面】总算送走了早高峰的最后一位顾客,店内恢复了某种让人心安的宁静。
江念博昨晚动到半夜,压根儿没有睡好,早上乐甘又不在店里帮他,煮了大几百碗面,此时他脑袋里像塞了卷卫生纸,奄奄一息的腰间盘也快要飞出来了。
他如老干部一般扶着腰坐在收银台前,准备给乐甘发信息。
手刚碰上键盘,忽而想起乐甘此刻应该骑着BMW老电驴风驰电掣,做整条街上最靓的外卖仔,情不自禁地捂脸笑了一下。
笑完他才醒了心神,觉得自己有什么大病。
不然为什么乐甘的面庞和影子,盈满了自己的每一个脑细胞。
这就是传说中的热恋期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情窦初开少|男怀春。
江姓怀春少男将脸埋在臂弯里,触到苹果肌的地方微微发烫,不知是忙了一早上累的,抑或是其他原因。
傻笑之际,江念博听到门口传来响动,以为是乐甘回来了,头也没抬就疯狂抒发相思,咿呀声音闷在胳膊中:“宝宝,这才一点五个秋天,就想我啦?”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咳咳,博士老板?我不是宝宝。”
江念博恍然抬头,只见三哥右手握拳抵在嘴边战术咳嗽,心中大囧。他也陪着咳嗽了声,疑惑道:“你怎么又来了?”
“是你让我在外面等的呀!”三哥理了理头发。
倒也没错。
只是江念博没想到三哥会如此有毅力。
“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三哥伸出手要去摸江念博的额头,露出意味深长又八卦无比的笑,“莫不是想女朋友想的吧?谈恋爱了?”
“宝宝,”他模仿着江念博方才哼哼唧唧的语调:“咦呃,不知道在喊谁哟!”
“嘿!你这人!”被诚实的身体无情出卖,江念博只能用愤怒掩饰尴尬,他挡住三哥的手,作势要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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