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告诉了梁导?”余弦不自觉地问了句,接着沉吟片刻,冷冰冰地反驳道,“我早就痊愈了,压根儿没什么在ICU待一个月的事,这国外毛子想必是眼神不好,看国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睛,一个样儿,认错了。”
百城不语。
余弦:“柏君,我当真是余弦。并无欺瞒。”
他瞪大双眼,黑瞳若琉璃。
瞳孔清亮的人就这点好,说什么都像在掏心掏肺。
“若是外国学生眼花,姑且合情合理,一家之言不足为信。”须臾,百城歪头看他,启唇道,“可如果还有人这么说呢?”
余弦动了动身体,椅子和地板摩擦出轻微声响:“什么意思?”
百城:“你不妨打开小红书,搜一个叫做【全宇宙最萌道具师momo】的姑娘。”
余弦隐约觉得这个名字颇为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直到他按照百城的意思,找到了这个用户ID。
【全宇宙最萌道具师momo】的头像是张戴着口罩的自拍,还颇有小心思地在头像右上角加了个蝴蝶结相框,但余弦一眼就认出了蝴蝶结下的眉眼——
《今日营业中》剧组里的道具妹子。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也是熟人了。”
“往下看,”百城努了努下巴,“置顶的笔记。”
百城向来2G冲浪,平时从不玩这些花里胡哨的社交媒体,手机里只有微信和支付宝两个应用,最新款的iPhone愣是被他用成了当代老年机。
然而当梁丝桐组里的道具妹满脸惊恐地握着手机找到他的时候,他立即下载了个小红书App,把道具妹子的笔记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快盘包浆了。
置顶笔记里是一桌珍馐美馔,鸡鸭鹅肉一应俱全,生鱼片和烤羊肉比邻而居,拼成了一个“鲜”。
“唐宫夜宴。”余弦看出了照片的来历,更加笃定笔记的主人,是道具妹子无疑。
百城:“余老师眼神当真犀利,可还在照片里发现了什么玄机?”
余弦点开笔记照片,放大来看,果然在照片左下方,看到了角落里飘飘的衣袂。
一方天青色的绫纱衫。
这穿着太有特点,无从否认,的确是他本人无疑。
明星在素人镜头中出镜不是件好事——明星本质上就是经济公司包装的商品,私下形象没有表情和造型管理,若是不小心在网上闹大了,搞不好又是一轮黑粉对喷和公关大战。
余弦正思忖着一会儿要不要给工作室通个气,让团队提前准备一下公pr稿,又听百城道:“余老师不想看看,粉丝们是如何评价您的?”
余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下意识打开评论区。
一水儿【嗷嗷看上去好好次的亚子】、【我一个加速俯冲大吃特吃】、【姐妹是不是《今日营业中》节目组的】、【可以帮忙要店主和余弦哥哥的签名吗】中,点赞最高的评论被顶在了首位。
评论下面盖起了一层高楼:
【余弦?唱歌的那个余弦?不应该啊!他不是在北欧吗!】
【啊??????】
【姐妹展开讲讲】
【家人们,前段日子我去欧洲旅游了,那会儿我发烧进了医院,你们猜怎么着,我在医院里见着余老师了!加护病房里躺着呢,还没度过危险期,听说是在当地追极光出了车祸】
【你就扯吧!我全程跟组的,余老师已经进组快一个月了,一直兢兢业业拍综艺,楼上姐妹你怕不是认错人了】
【尊嘟假嘟 惊吓.jpg】
【擦,这什么鬼故事,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烫知识:评论转发超过500算造谣,要负法律责任的,别太离谱】
【这里是小红书,不是知乎,让你分享刚编的故事】
【我亲眼看到的,骗你们我天打雷劈】
……
余弦熄了手机屏,从椅子上站起:“不足为信。”
他脸上虽然情绪不显,然而动作还是出卖了自己——起身的时候,碰掉了桌边的百合。
“余老师啊余老师,”百城轻笑一下,似是讽刺,又像是自嘲,“你若真是三九,合该知道三九最爱的花木,便是百合。”
从百城带来这束洁白花束开始,余弦自始至终没有看百合花一眼。甚至在前段时间的拍摄期时,他也从未对店中的百合有过哪怕一点点的留恋。
百城考虑过白皎皎忽然“变兴奋”的原因,推测了几番,觉得白皎皎感知到主人转世是真。
过程没错,错的是结论——皎皎的确见到了主人,只是主人并非余弦,而是另有其人。
百城于是道:“你演得很好,但还没那么好,总有破绽。”
室内花香不减,闻之息心。
“我的破绽啊——”在蔓延的清甜中,余弦背着手来到水族箱边靠着,一声浅浅的叹息。
他冁然一笑:“柏君是如何看出的?”
作者有话说:
前面埋了两条歪果仁和小红书的伏笔,宝贝们都看出来了吗
第146章 浮生一梦,红尘幻景
百城道:“三九临终前留有遗物,那日在救护车上余老师曾提起过,可还记得?”
“何止记得?铭刻在心,永不敢忘。”余弦想要拉住百城的手,同时也回忆着丝帛布条上的朱红字迹“生生世世,来寻我。”
百城退后两步,眼睛眯了眯,带着些探究之意:“那丝帛上的字迹,可是你亲手所写?”
“当然。”余弦扑了个空,悻悻答道。
这问题实在古怪,他不知百城为何有此一问,默了默,又找补道:“一笔一划,字字泣血。”
百城的嗓音像山尖夹杂雪粒的寒风:“既是你手书,你又为何不知,当年的布帛上,有八个字?”
余弦眼中一悚,抬手按住太阳穴。
“此八字是,”百城一字一顿,“生生世世,勿来寻我。”
他特意加重了“勿”字的音调。
余弦一个趔趄,差点失去平衡,连忙扶住水族箱。
箱中的热带鱼感知到响动,纷纷从水底扑腾着浮起,急切而不安地游弋着,于水草间横冲直撞。
鱼身赤红,仿佛能灼伤眼球。
百城:“余老师,一字之异,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不是三九,故而也不懂三九。”
天子帝王想要名垂青史,权贵达官想要流芳百世,哪怕一个普通的凡人,也寄希望于这世间,有人能记得自己、思念自己、怀恋自己。直到永远。
而唯独三九不同。
三九的愿望是被忘记。
三九故去的很多个夜晚以后,百城才渐渐明白,三九死之前所说的那句“忘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自己清空所有回忆,在逐渐熄止的战火中,逐渐明亮的天光里,转身迎接迎接摇曳的千盏烛光,与瑰丽的万家灯火。
迎接一个从未有过他、也不会再有他的美丽新世界。
忘者,心亡也。
可这千百年来兜兜转转,思念又如何能散入尘烟?
百城喉头发干。
余弦难以置信:“我明明看到的是七个字……”
百城拽回思绪,沉声道:“你自觉此局布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最大漏洞正是此局。”
余弦眼角泛起恻恻的光。
“你受伤那天,说出了布帛上的遗言,我就觉得奇怪。既是三九转世,又怎会如此糊涂?”百城接着道,“后来,我明白了,是因为我。”
三九身死之夜,因为情绪过激,他泪流满面地将布条抓起又放下,反复揉搓。
泪水晕湿了丹砂,布帛上的【勿】字,模糊不清。
小小一团,像个血红色的斑点,晕染在布条上,又如一道暗礁,横亘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他最终还是忍受不了,将那布帛烧成了灰。
“因我无心之失,此局的走向,亦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话毕,他抬头望向窗外,“实乃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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