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被大片红色晕染。
是血。
“余老师?!”百城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张地大喊了一声,随即又对一旁的女粉丝吼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女粉丝已经半跪着起了身,看着自己被浸得通红的双手,颤声道:“我……我没有……不是我……”
一柄餐刀从她手中滑落,同青石板击出清脆的声音。
餐刀的旁边,余弦捂紧了腹部,可依旧挡不住从指缝喷涌而出的鲜血。
“柏君,”余弦觑着双眼,朝百城的方向伸出手,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浮木一般气息奄奄,“好疼……”
鲜血顺着余弦指缝流下,落在青灰色石板上,撞出朵朵血花,触目惊心。
“疼……”余弦一手捂着伤口,拼劲全力伸出另一只胳膊。
百城连忙挨近,献出自己的手。
余弦抓到了柔软的虎口,才安心地阖上眼:“柏君。”
一声喟叹,疼痛中又带着满足。
梁丝桐很快回过神,相继拨了110和120,救护车率先一步呼啸而来。
余弦上救护车时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虽说有工作室的助理陪同,但他就是不愿意上救护车。
余弦紧握百城的手不愿放开,看向百城的眸子能盈出水波,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很有一些“同生共死”的意思。
如此眼神百城压根儿招架不住,他叹了口气,跟着坐到了车里。
余弦是外籍,救护车接到任务后,没有把人就近送到公立医院,而是直奔路程较远的和睦家医院。
夜色中,救护车上了高架,一路疾驰。
余弦按照急救医生的嘱咐半卧着,咬牙忍痛,任护士帮自己处理伤口。
车身摇晃,年轻的小护士手一抖,将碘酒重重地按到了伤口上。
余弦“嘶”地深吸了一口气,喉结滚动了好几遭,才忍住呻|吟。
小护士知道伤者的来路,吓的都结巴了:“余余余老师,对对对不起。”
余弦吃力地仰头,回给她一个苍白的笑。
“余老师您要是觉得伤口疼,或者喘不上气,可以卧得稍高一些,这样心脏会好受一点。”小护士满怀歉意,在车里找了个医用靠枕,打算递给余弦。
未料话音刚落,余弦便鲶鱼似的,呲溜一下滑进了百城的怀中。
丝滑的动作落在小护士眼中,她递的靠枕停在半空:“……也行吧,余老师您怎么舒服怎么来。”
余弦的手自始至终没和百城分离过,拱进百城怀里后,握得更紧,又低低地唤了一句“柏君”。
百城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手腕,止住彼处的抖动:“莫怕,我在。”
“真好,”好一会儿,余弦突然舒了口气,“柏君,真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
百城垂眸看他的脸——余弦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微颤,如被春雨洗过的鸦羽。
实在是很像……
很像当年的三九。
他手指悄然搭在余弦的腕间,隔着薄而雪白的一层皮肤,感受脉搏跳动:“胡说,若是真停在此刻,你的伤还要不要治了?”
“不要。”余弦虽然声音不大,但十分任性,“爱能止痛。”
他撑起身子,背对着两位处理伤口的医护人员。
角度合宜,无人注意,余弦便大着胆子,伸出双臂挂在百城身上。
他将唇覆到百城耳垂边,又重复了一遍:“柏君,我只要你。
“生生世世。”余弦贴住百城,往他耳中吹气。
红潮从百城的耳朵根蔓到鬓角。
百城一怔,意识到此刻的场景多么羞耻,随即翻手上抬施了个御术,将余弦同自己封印在结界中,防止同行的医护继续偷瞄。
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余弦从百城身上下来,重新拱回温暖的怀抱。
“是我曾经留下的愿望,如今千年已过,柏君可还记在心上?”他眼角蕴着笑。
结界里再无他人,唯余弦澄净的声音反复回荡:
“生生世世,来寻我。”
——【生生世世,来寻我。】
三九身故后,他在那把嗡鸣的瑟“余弦”中,找到了朱砂写就的丝帛。
短短一句,力如千钧,压进了百城的心里,沉甸甸地。
能不沉吗?
那里藏着千余年来,他攒下的所有的爱、感觉、柔情、荒唐和欲望。
百城记不得有多少个午夜梦回的夜晚,当自己满身冷汗地睁开眼时,那片赤红,依旧于眼前执着飘荡。
如清晨滴露的玫瑰,胸腔跳动的心脏,如灯火流丽的舞台上,打在幕布正中央的那束光。
又仿佛是血。
脉搏突突跳个不停,又急又乱,百城搭在余弦脉搏上的手指骤缩。
余弦依旧窝在百城怀里,人却执拗地仰起头,眼瞳清澈,却又莹然一点,含着泪珠。
他声音瓮瓮的:“卿卿,斯人正在眼前。”
百城默然,只是重新握住了余弦的手。
握得更紧。
*
余弦的伤看上去血流不止很是可怖,但其实伤口并不深,送到医院后包扎妥当,又打了支破伤风。
和睦家是老牌的私立医院,在接待明星名人方面很有经验,便把余弦安置在了特护病房,隔绝一切粉丝狗仔。
特护病房外草木茵润,望之心旷神怡;房内熏香和新风系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还养着一水族箱的热带鱼,动静两相宜。哪怕是病秧子林黛玉,来了此地也能舒展眉目,不必再服难吃又无用的“人参养荣丸”了。
虽然人无碍,余弦工作室和经纪公司也没有找梁丝桐的麻烦,但《今日营业中》的拍摄是实打实地耽搁了。梁丝桐心急如焚,对着态度如此之好的甲方却又不方便发作,只得先把百城的戏份单独拍完,等余弦出了院再进行补拍。
这两天余弦心绪不宁,左一个“柏君”又一个“卿卿”,给百城发了不下两百条微信——自从那日表白连称呼都升级了。
字里行间虽然委婉,但意思总不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时刻难为情”,就差把【柏君我好想你】几个大字刻在语音气泡里了。
——得来百城一句简单的回复:【拍完就来看你】。
几日过去,百城结束了全部拍摄,只身一人来到医院,笃笃敲开了余弦病房的房门。
余弦原本正在看病房水族箱里养的那缸热带鱼,听到响动,蹬蹬地跑到百城面前,握住百城的手,脸上扬起笑意:“柏君!”
百城见他身着雪白宽大的病号服,跑起来真如脱兔一般,素白面容竟比未受伤时还要昳丽几分,哪里还能看出半分曾经受伤流血的影子?他于是将滚到嘴边的“伤可好些”,咽了回去。
百城任由余弦牵住一只手进了病房,另一只手将带来的“礼物”——一捧狐尾百合——放在桌上。
百合花瓣上的露水尚未蒸发,花香与加湿器散出的水雾融至一处,刹那间漫溢整间病房。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至此。”未料余弦看都未看百合一眼,眼神直勾勾地黏在百城脸上,像是月老将红线连在了彼处,紧牵他的心神。
或许是相思成灾,或许是百城态度的不置可否,余弦胆子肥了不少,径自环上了百城的腰,身子贴紧就要亲上去:“柏君可还想我?”
他和百城挨得极近,于方寸之间,艰难地争夺着仅存无几的空气。
感觉百城今日不太对,看上去略有心事,余弦索性把百城往床上带,手指顺着衬衫伸进了里面,摸他紧实的腰线:“想我吗?”
他本就宽松的病号服这么一蹭,堪堪滑落在肩头,露出凸浮的锁骨和圆润的肩颈。
颈边,那颗红豆形的玛瑙被镀上暖黄光辉,摇摇欲坠。
“想。”百城声调有轻微的提高,尾音还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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