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别人填写过,轮到自己头上还真有点茫然。
“怎么了?”萧行赶紧走过来。
罗锐直接说:“你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赛,什么都不用问。”
“不是,您这话说的……我成绩作废我得问问吧。”萧行已经看到大屏幕上自己那一行的成绩消失了,辛辛苦苦游了个小组第1出线,接近本年最好成绩,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取消了,变得无影无踪。
简单到,仿佛自己根本没他妈游过!
郭文康的手就压在犯规检查表上,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不风度了,像个场上不讲理的场闹:“您先别急着填表,您填了表孩子的成绩就没了。”
“到底怎么回事?”萧行又往前一步,这一次,他选择直视那名技术检查员。
检查员的个子很高,但和萧行还差了大半个头,两鬓微白,从容淡定。他穿着比赛规定的检察官制服,脖子上挂着他本次比赛的正式工作证件,一开口,就给萧行判了“死刑”。
“在刚刚进行的200米蝶泳的第50米转身处,你在触壁上发生了明显犯规,两只手没有同时接触计时器,所以你的成绩已经取消了。”
萧行一愣,马上一笑:“不可能。”
虽然他没有填写过犯规检查表,但是上头每一个字他都能默写下来。特别是蝶泳那一块,身体的俯卧姿势、双臂是否空中前摆、双腿动作是否同时、是否交替打水,全部都有明确规定和判定。转身处的犯规判定就有4条,其中就有双手未同时触壁。
计时器只有在感受到一定压力时才会自动判定转身成功,触壁就是最为惊险的环节。要压力足够,又要接触时间够短,同时还要为下一个出发姿势进行启动,自己的犯规要是成立,就会吃到一个DSQ。
在正统的游泳比赛中,有两个D字母开头的犯规最为严重,一个DNS,就是缺席,无故缺赛被直接淘汰。一个就是DSQ,无论成绩多好,只要吃到了这个处罚就相当于成绩完全作废。
“不可能。”萧行再次重申,再次强调自己的主观意见。他用力地盯着检查员的双眼,想要从里面看出一个答案,那个答案就隔着一层窗户纸。
这是误判,绝对是误判,不管检查员是无意还是有意,他一定看错了。可是跟在技术检查员后面的转身检查员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萧行听着他们巴拉巴拉地说话,耳朵后面那根大血管就跟着哐哐地跳动。
侧颈上的血管也不知不觉凸显出来,像一条青色的血液。
这时,罗锐教练转过身,将两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很好,你今天的比赛状态非常好,200蝶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先回酒店。“
萧行咬了咬牙,想要朝着检查员更近一步,但是又被郭文康教练拦了下来。
“比赛已经结束了,你回去休息。”郭文康及时说道,“去准备明天的比赛,学校这边会处理。”
萧行沙哑着问:“怎么处理?”
罗锐转向执行裁判席位,涨红的脸色掩饰着他即将爆发的怒火,但又不得不将情绪往下压:“申诉,我们首体大代表队对犯规判罚提出疑议,我们要求主办方技术代表,召集仲裁委员会成员进行集体讨论,我们要调取水下录像。”
执行总裁判马上着手去办,没有任何一个裁判有权利拒绝申诉,但是最终仲裁结果下来之后,运动员也没有权力拒绝。事情只能办到这里,萧行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先去换衣服。比赛还要继续,他没有任何理由霸着检查员和裁判,影响这一整天的计划。
换完衣服之后他在张兵的护送下回了酒店,同时跟回来的还有姚冬。1120的气氛顿时变冷了,张兵先是劝了好一通,最后不得不赶回游泳馆,只剩下姚冬。姚冬到现在还没理出一个所以然来,坐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可能,是不是他他他们看错了?”
“怎么不可能了,要是一个检查员看错了,我还真相信呢。”萧行捶着肩膀,自己就像是一匹马,面前吊着一根胡萝卜,为了这个胡萝卜他一直往前跑,现在一个不留神,我靠,胡萝卜没了。
姚冬听出话外之音:“你的意思,是,他们诬陷?”
“你信不信我?”萧行抬头问,真想满世界大吼大叫,谁动我胡萝卜了!给我交出来!
“我信,我当然信。”姚冬拍着他的后背,生怕他把自己气背过去,“你别气,你别气,检查员肯肯肯定没憋好屁,但是,这不是还有仲裁嘛。”
“我没气,我早就没脾气了,特别是和你认识之后,你就是我身边最大的那块磨刀石。”萧行揉了揉脖子,如果说体育竞技除了练就了他的身材还给了什么,那就是特别稳定的情绪。每一次和对手交锋都是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从小参加比赛的孩子更早知道世界不公平,也知道自己的排名。
可是姚冬脾气上来了,很是不服:“你别难过,我,这就准备。”
“你准备干嘛?”萧行扔给他一个橘子,“你下午还有比赛呢,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姚冬捏着橘色说:“我要起诉,我要告,他们。”
这话幼稚得要命,幼稚到让萧行始料未及,没听说谁单单因为裁判判罚就把裁判给告了。“你省省吧,我还不想用这种方式出名。真起诉了,以后我还怎么参加比赛?谁判罚我就告谁?”
“这是诬陷。”姚冬像顶着一脑袋狼毛的小狼崽,攻击性四处外泄,“他们收钱了,是不是?”
“不知道。”萧行还真不知道,但肯定有人看自己不顺眼呗,“你先别想那么多了,中午教练肯定会开会,下午比赛的时候你技术一定要谨慎。”
姚冬的脑子非常乱,活像心里面烧开了一壶水,翻滚着满腔滚烫的怒火。他想得更多,立马将这件事和手表事件联系在一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究竟是谁看大萧这么不顺眼啊!
但是,这不好猜啊,看他不顺眼的人那么多。
果真,等到一上午的比赛结束,首体大的教练组紧急召开会议,女队男队一起开会。罗锐脸色铁青,显然正在和裁判方周旋:“首先,上午大萧的DSQ还在申诉,所以每个人都不要因为这件事对检查员和裁判产生逆反心情,明白吧?”
飞鱼队鸦雀无声。
“你们啊,就是年轻,要学会沉住气。”郭文康说,“我们以前出国参赛,连参赛证件被主办方弄丢了这种事都见识过,所以大家一定要稳住。不管大萧的仲裁结果是好还是坏,只和咱们队伍有关,和你们个人无关。你们要当作没有这件事一样去继续比赛,如果有外校的人问起来,你们就说不清楚,让他们直接来问我郭文康。”
“明白。”萧行见大家都不开口,自己先热热场子吧,“你们别这么别扭,笑一个。”
“我笑的出来吗?”张琪苒首先开始发泄,“如果自己犯规了,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呢?他们这就是……”
“注意语言。”罗锐马上制止了这心直口快的丫头,每个人都这样想,但他们不能说。
“我还怎么注意啊,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张琪苒火爆脾气,“这不是针对大萧,就是针对咱们队伍呗!”
“说得没错,如果是针对咱们队伍,那你们每个人都要注意,转身动作一定要精准干净,他们严格就算他们的,咱们不能犯错。”郭文康喝口水,“明白了吧?”
“不明白。”张琪苒倒不是非要和教练对着干,而是这事太蹊跷了,“我相信大萧,他要是犯规了不会没感觉。我作为他的好朋友当然要为他鸣不平,你们随便去我家那片打听去,小区里除了我和他姐,别的小孩儿敢欺负他吗?”
萧行一愣:“有没有一种可能,除了你俩,别人也不欺负我啊?”
张琪苒先是一哑,随即说道:“那是我们罩你。”
“好了好了,就这样,大家好好午休,下午的比赛注意一些,不要代入个人情绪,散会。”随着罗锐的散会通知,大家这才离开会议室,只不过萧行和姚冬一起来到罗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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