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跑!”最后姚冬憋出两个字来。
唐誉被猛然推了出去,在远光灯里看不到任何人的面孔,只能听到脚步。齐天刚准备拿唐誉当人质,结果这人就没了,情急之下他一把揪住了姚冬的头发,将人拽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扯到胸前。
姚冬头皮生疼,头晕目眩,自己好像就变成了那辆被撞停的面包车,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转,拧成麻花。在刀子压在他喉结上的一刻,他明显感觉到心脏漏跳了好几次,胸腔里头发凉。紧接着他听到了唐誉颤栗的声音:“放开他,我让你走!”
“果然是你叫来的人!”齐天脸上一团狞笑。
“是我的人,我让他们给你们让路,你们开车离开。”唐誉说话时身边就多了3个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放开他!”
什么?唐誉哥的人?姚冬捂着腹部的伤口,眼睛被远光灯晃得看不清,晃出了眼泪。
“你他妈当我傻吗!放了他,你还能让我们走?”齐天反手将姚冬的胳膊拧了过来,“把你的车给我们!快!”
“别给!别给!”姚冬也豁出去,踉踉跄跄地喊起来。他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能让齐天跑了,不能让这些伤害阿姐的人跑了。如果他们跑掉,自己和阿姐这几个月的计划就白干了。
“好,我给!”唐誉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给你一辆车,我保证你们过收费站不会被拦,你们爱走多远就走多远,逃出境,这辈子别回中国!”
“你还挺识相。”齐天戏谑地一笑,“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身后那3个都是保镖吧,敢开3辆车撞停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敢,我才能保证你顺顺利利地一路逃到云南去。你要是不相信就把他放开,把人质换成我,我跟你一路去边境,护送你安全出国。”唐誉说话时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耳朵上的鲜血已经流进了白衬衫的领口。
“不要去,不要去。”姚冬不敢挣扎,只是发抖。这些人根本不讲信用,如果跟着他们去了那边,一定回不来。
齐天紧锁眉头,显然是嫌姚冬的话太多,于是将刀刃往下压一压。开刃的匕首见血封喉,姚冬立刻闭上嘴,只是不断地无声做着口型:“不要,相信他,不要相信。”
齐天看不到姚冬的口型,只是看着唐誉说:“先扔车钥匙过来。”
“你先放了他。”唐誉还在讨价还价,“放了他,换成我,我的保镖不可能不听你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齐天打量着那3个保镖,衡量着自己逃脱的可能性。没想到这回遇上一个硬骨头,果然各个地区都有龙王,到了北京,他们这些地头蛇都不顶用了。
“对,我就有这个把握,而且我根本不怕你不守信用将我运到缅甸的园区里。你信不信,就算我到了那种地方,我还是园区要好吃好喝招待然后亲自送回国的那个,所以你带着我走,最合适不过。”唐誉两只手举在脑袋的两侧,“把我当成人质,你一定可以跑。”
唐誉说话格外用力,因此也就格外清晰,这话完全没错,齐天深知这套法则。园区不绑两种人,特别有钱的和特别有背景的,因为惹不起,这种家世的人完全请得起当地雇佣兵,将在那边实施诈骗的园区横扫。
园区每年都要给地方兵上贡,惹不起那边的本地人。唐誉要真有这个本事,他还真是那种好吃好喝好招待,最后由园区老板往回送的金猪。
“怎么样?”唐誉往前一步,“你考虑考虑?”
齐天思索衡量着利弊,姚冬的利用价值确实已经没有了,现在事情闹大,他们不可能带着姚冬一路闯过围追堵截,说不定马上变成全国通缉……忽然间他察觉到一阵不对劲的声音,下意识就要将姚冬顺势拉到胸前当盾牌,结果脚下被扫堂腿猛地一扫,又凶又狠的袭击扫得他没法站稳。
要是普通人被这样一扫已经倒地不起,他只是趔趄向后,但是手已经松开了。紧接着有人逼至面前来夺刀,齐天抬腿踹去,在巨大的后坐力之下往后急退。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别人,原来唐誉的保镖不止3个!他来不及看清楚人影就看到了拳头朝这边砸来,情急之下齐天终于放开了姚冬,捏紧匕首,朝前扎了过去。
寒光闪现,姚冬被推倒在地,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怎么还有别人来救自己?
刀尖一晃就没了,刺中了谁,血腥味瞬间蔓延开,姚冬甚至看到了血珠飘洒。那人扑在齐天的身上,身体一侧躲开致命攻击,可是衬衫上全部染成了鲜红,而来不及上去帮忙围殴的司机和打手被一个接一个地放倒,敌我劣势紧急逆转。
这是,这是,这些人都是谁?姚冬从没见过这么凶狠的抓捕场面,连连往后退,惊慌中睁大眼睛寻找着唐誉的身影。击打声密集且持续不断,姚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齐天打晕了,是太害怕、太想得救所以做了个被救的梦。
脸上热了一瞬,好像是谁的血飞溅到他的脸上,在他心里像大山一样永远不可能击倒的齐天好像被谁抓住了手腕,被毫不留情地绊倒了!
姚冬这才猛然惊醒,不是梦,这都是唐誉哥的保镖。齐天哪怕再凶狠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专业人士,一人钳制着他的手臂,另外一人在他胸口一记凶狠的回旋踢,齐天的下巴可能被直接踢碎,一口鲜血喷得老远。
可即便这样,齐天还是有力气和他们周旋。姚冬简直看傻了眼,这样一脚踹过来自己全身骨头都要碎了吧,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复原。但是齐天也只是短时间内落了下风,随即立马反扑,将背后的人一掀就去抓地上的匕首。
“小心!”姚冬吓得大叫一声,嗓音都变了。
幸好那些保镖的反应速度比他快,直接将地上的凶器一脚踹开,另外一人马上用膝盖压下来,顶翻齐天,用坚硬如铁的膝盖死死地压住齐天的喉咙,一声巨响,闷闷地砸向了齐天的面门,随后抡起了电棍。
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姚冬愣在原地,呆呆地坐着无法起身。齐天终于倒下了,像没有了利爪的雄鹰和没有了皮毛的雪虎,再也不能站起来。耳边连风声都停了下来,眼前满地都滚着人,每个人都挂了彩,姚冬机械性地抹了一把脸,看到掌心有红色,一个字都吭不出来,全身痉挛一样发着抖。
直到他迷迷糊糊被唐誉扶了起来,眼前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逝,定格一样的画面重新有了动作。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从齿缝挤出:“报警,报报报报警。”
“没事了。”唐誉先抱了抱他,没经历过这些事的人肯定会吓傻,“没事了。”
“报警。”姚冬眼底仍旧惊恐不散,执着地说。
“好,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唐誉点了点头,对小冬来说,警察就是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只有报警了他才会感觉安全。随后一个腹部受伤的保镖走到他身后,将一部手机递给他,唐誉却没有报警,而是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龚晨的家里已经乱成一片,公安收集了一些证据,正要把人往公安机关转移。萧行坐在椅子上,脚下是一滩完全化成水的冰淇淋。
他闷闷地咳嗽了两声,嗓子里直发甜,不知道怎么搞的。警察一边工作一边接电话,每一次电话铃声响起他都跟着站起来,然后又失望地坐回去。不可能这么快,虽然现在已经找到了赵宏才和监控录像,但是萧行猜那些人的车肯定是套牌,而且会不断换车,所以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他们。
天已经黑了,不知道北京收费站来不来得及设置路障,要是来不及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出市。出市之后下一个转运地是什么地方?萧行拿出手机来开始搜索,从北京到云南,西双版纳边境线,这一路他要到哪里去找姚冬?
国境线那么长,他们会从哪个地方偷渡?
萧行不由自主地按了按眼角,最后战战兢兢地将手机又放下了。龚晨已经说了很多,凭这些细微末节的情节萧行也大概拼凑出了经过,姚冬肯定是暑假被人骗了,受了伤,被扣押,最后不得已成为了暗桩。这一整条诈骗链全部被掀翻揪出,无意间又把唐誉给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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