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国家级运动员啊!你的意志力好强大!你们参加比赛也是这样的吧?迎难直上!”尼玛对萧行的勇敢赞不绝口, 伸出了大拇指。
“还行吧,这可比我们平时的训练轻松多了。不管冬天多冷,冬训的时候我们……”萧行只好说些别的, 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回头一瞧尼玛那满是牛粪的手指,胃里头顿时不太好受, “我们……yue……不管水多冷都得下去游10000米。”
“我的老天!每天10000米?”尼玛不敢相信,“我到现在都不会游泳呢!我这辈子估计都游不到几千米!”
“你以后学学就会了……yue……运动员冬训都是这样, 每年冬训都是出成绩的冲刺阶段,如果成绩不提升就白吃苦了, 冬训的规矩就是超负荷。”萧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剁了它们的心思都有了。这时候自己可千万别在牛粪堆里摔一跤, 不然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
姚冬听不到他俩说什么, 心急如焚地喊着:“你们回来!回来啊!”
他这样一喊, 民宿里其余的工作人员也被喊出来了,丹增才发现家里的两位客人不在屋子里头,而是在牧场忙活。这怎么行,他连忙换上胶鞋把人拽进牧场的更衣间:“尼玛你怎么不说一声就干活,你和诺布去骑马就好了。”
“我看你们忙不过来。”尼玛快速地洗着手,“再说,有大萧一起帮我,很快的!”
姚冬在旁边急得冒汗:“这不不不是快不快的事情,你们是客人。”
“他是客人,我是……”我是内人,萧行想把自己和尼玛的身份区分开,但是眼前的任务十分艰巨。他身上的围裙和胶鞋都放在水池子里头冲洗,流出来的水筛干净,积了一层黄黑色的草,都是牦牛直接排泄出来的草渣子。
靠,这回看的更清楚了,果然是草燃料。
“快洗手,快洗手。”姚冬心疼他,大萧虽然从小就干家务活,可是家务和农活不是一个概念,“热水,这里有,热水。”
眼前是两个水龙头,凉水用来冲围裙和胶鞋,热水可以洗别的。姚冬的心理活动很是简单,怕男朋友冻坏了手,而自家的牧场条件又好,连牛棚子里都有热水管道。谁料他刚刚拧开龙头,耳边响起急促的喊叫,丹增和尼玛同时朝他伸手:“别用热水!”
哗啦,哗啦,哗啦,冒着热气的热水冲到了萧行的手上。
姚冬不明所以地看着阿哥和伙伴,萧行也不明所以,怎么连个热水都不能用了?
3秒钟后,几个人站在臭气滂沱、萦绕不散的更衣室里,仿佛每个人都摔在了潮湿的牛粪堆里,而且还是脸朝下。
这回不光是萧行,连姚冬都要有些扛不住了,连忙关上热水,换上了冷水。但是他的弥补行为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热水碰到新鲜牛粪完全激活了沉睡的气味,好似一个蒸笼,直接浓郁了一百倍。现在他们4个人想逃也逃不了,尼玛和大萧还没洗干净,估计一会儿出去之后每个人都得换一身衣裳,都腌入味儿了。
等到出来之后,臭臭的姚冬对同样臭臭的大萧说:“对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热水冲完是这个效果。以前在家里,我也没搓过牛粪饼,我没有经验。”
“没事,以后咱俩这不就是有经验了嘛,人不怕试错。”萧行一脸正色地安慰他,转而就问,“你阿姐有对象了没有?”
“不知道,你问这这这个干什么?”姚冬问。
萧行呵呵一笑,深藏功与名,好似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丹增将来找女朋友肯定不干这个,机会只有这一次:“没事,将来等你阿姐找对象回家,我就可以站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催促他赶紧搓。”
由于4个人都臭了,他们不敢走大厅,而是从后门摸进屋里,衣服快速脱掉换上了新的。另外3个都穿藏袍,萧行也跟着入乡随俗,脱下队服,来了一身做工精细的民族服饰。衬衣有些紧窄,特别是胸口那一块,随时随地都能给撑裂,扣子紧巴巴地拴住布料。
外头的黑色袍子也是只穿一条袖子,另外那条甩在背后。姚冬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多年前的梦想变成现实,看不够一样绕着他转圈。
“好看么?”萧行头一回穿,特别不适应。藏族的衣服比他想象中厚重,不轻盈,有些笨重。但是保暖性肯定更好。在这伸手可以触碰天穹的地方,人的第一诉求肯定不是轻便,而是保暖。
“好看,特别好看。”姚冬亲手摘下自己的腰带给他围上,“小小小时候我就想看你穿,以后你来我家就穿,我给你做几身。”
“我怎么感觉自己像赘婿似的,连衣服都得你家来做。”萧行琢磨琢磨。
“那我去你你你家,你再给我做衣服,要那种东北的大花袄。”姚冬取下身上的坠子,拴在大萧的腰带上。同时又摘下脖子上一串金珠,像颁奖奖牌,戴给了他。
萧行这下可紧张了,身上戴着几十万的首饰,从小到大没这么富有过,以至于下午他陪着小冬遛马和放羊都提着精神,生怕腰坠金牌和金珠丢了。牧区里还养着5条大藏獒,每一条都是丹增亲手喂奶养大,像打手一样在牧场里面巡逻,萧行抱着家里新落地的小羊羔,坐在草垛里,打量着眼前的雪山。
白云在蓝天上轻微摇晃,牛马的蹄声和犬吠此起彼伏。他心爱的人坐在他的旁边,一瞬间的功夫,萧行感受到流逝的时间里出现了永恒的字眼。
高原反应到了下午才出现,萧行重新躺回吸氧仓,从高原上放牧的猛男变成头昏脑涨的弱鸡。晚上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尼玛今晚还是不走,萧行看得出姚冬对家里人的不舍,所以主动提出:“你是不是想和你爸妈一起睡?”
“想是想,但我都都都这么大了,早就不能和阿妈阿爸一起睡,说出去要被尼玛笑话死。”姚冬心里过意不去,“我跟你睡。”
“不用,以后咱俩一起睡的机会还少啊?回宿舍之后天天不想睡都抬头不见低头见。”萧行碰了碰他的眉峰,自己要是有这样好的家人,估计没有姚冬的气概,肯定三天两头想回家,“你去找你哥睡吧。”
“可以吗?”姚冬纠结死了。
“可以啊,你俩聊聊兄弟间的心里话,明天一早咱俩就走了,他肯定舍不得你。”萧行替他做了决定,这回一走,下回放假就是暑假,可是暑假就要面临夏训,夏训结束后紧接着就是新赛季。如果姚冬的家里人不下山去探亲,等他下回回家就是明年的新年或者春节,一整年都过去了。
姚冬也是这样想,只不过放不下萧行,所以内心动摇。现在大萧主动提出来,他心里边便好受些,晚上钻到了阿哥的床上。丹增还不知道呢,回屋才看出被子鼓鼓囊囊,气得无可奈何:“你说你,放着两个客人不招待,跑我这里干什么?”
“阿哥,我和你睡。”姚冬并不担心被轰走,“你快过来。”
“唉,你真是长不大。”丹增宠溺地摇摇头,一件件脱了藏袍,首饰也一件件往下摘,足足摘了十多样。褪去华服,他和弟弟并排躺在一起,他的胳膊仍旧给弟弟当着枕头。
“阿哥,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姚冬眼睛湿润了,“家里的事情多,我要是在这里肯定能帮忙。”
丹增笑笑:“说什么呢?家里的事情多我可以请工人,重活又不用我一个人干。可是家里能拿金牌的只有你一个,你还能上电视,上外国新闻呢。”
“阿姐其实也想回来帮你的。”姚冬蹭了蹭他的脖子。
“她是女儿家,年轻的时候要多出去玩儿,在家里干什么?再说了,她喜欢热闹,耐不住山上的寂寞。”丹增摸着弟弟眉毛里的疤痕,“以后你俩可不许做傻事。”
“嗯。”姚冬听话地点点头,“你放心,等我将来退役就回来。”
“我巴不得你一辈子不退役,永远比赛。”丹增不知道该说他懂事还是犯傻,“山上有我一个就够了,你们去外头闯世界,不用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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