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期待。”闻哲说。
虽然是个把人当做研究对象、算不上是个好人,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怪人的人,闻哲想,但是却有一种中年人所没有的活力。
这种如同十几岁少年的气质,其实是能有所成就者都拥有的特质。
教授的助手准备发动快艇时,教授突然阻止。
“差点忘了告诉你。”教授对谢藤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栏杆。
“什么?”谢藤躯干略微前倾。
“我查到一件你肯定有兴趣的事。当然我不确定你是否查到过,这其中的过程也充满巧合与曲折。”
谢藤出奇耐心地等待教授说完这段冗长的“开场白”。
“我在某些方面的人际往来碰巧有所进展,加上他们并不知道我跟你的盟友关系,我才得以亲耳听到这个特殊的消息。”教授终于切入正题,“我那位同胞的后裔之所以会被盯上,并非是因为你或者其他人,只是因为他自己的行踪被泄露到了他的前任老板手里。而他曾经碰巧是一位没有背景,却不太安分的人。加上他选择了一个安全系数非常低的行业,让他的前任老板很容易就会因为某些小错误,针对他实施必要的极端报复。”
谢藤圈住闻哲腰身的胳膊突然收紧,后者不动声色地侧头瞥了前者一眼,发现对方的神色如常,但逐渐收紧的胳膊却传递出与之相反的讯息,只好抬手覆在对方的手腕上,来回摩挲着安抚。
谢藤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当即重新放松下来,手臂也不再施力。
“他还活着吗?”谢藤难得认真的问。
教授摇了摇头:“毕竟是那个行业,前任老板既不善良,也谈不上绅士。”
“意裔帮你照顾飞机和赛车以前是做什么的?”闻哲用中文问。
“往被制裁的国家走私除军火之外的各类生活物资。”谢藤低声说。
闻哲:“……”
“不包括违禁药品。”谢藤补充。
闻哲微微皱眉,好歹没有太过出乎意料。
“尤其是到古巴与朝鲜半岛的这两条线。”谢藤再度补充。
“北美方面一直都盯得很紧,”教授显然既听不懂中文,也听不清谢藤和闻哲低声对话,自顾自地继续,“他一直都是黑名单上的人,只不过在你的手下隐藏了踪迹,让他的前老板无法追踪。不过他当初既然敢黑吃黑,肯定是已经做好了遭到血腥报复的准备。只是恐怕就连他的仇家都没有想到,他的嘴巴会那么严。”
谢藤松开了闻哲,问:“他们在找什么?”
“一批小麦。很大的一批。至少有上百万吨。”教授说,“还有一批稀有金属,但是他们没有说具体是什么金属。可能也有几万吨左右的量,不会超过十万。我可以帮你查一下,应该不会太难追踪。”
“明白了。”谢藤颔首道谢,接着问:“他生前被关在什么地方折磨?为什么我这边线索全无,你却能查到这些?我很好奇自己消息源的盲区所在。”
教授说出一个陌生的东南亚海港名。
“怎么可能!?”谢藤顿时失声,“东南亚根本没有那种类型的拷问手段,那是……”
“现在的确没有。”教授说,“但以前有。”
谢藤一愣:“以前?”
教授点头:“你肯定只查了军方和反间谍,却没有从这个方向考虑,尤其是没有结合历史相关的因素。”
谢藤沉吟片刻,问:“西贡?”
教授赞许地颔首:“他们养了一些越战遗留下来的,被海军抛弃的SEAL里出来的疯子,专门传授别人如何剜膝盖、拔指甲和剥皮等。”
“能找到尸体么?”谢藤问。
“我有一张定位在波斯湾附近的模糊卫星图,大概是抛尸的时候碰巧被监控卫星捕捉到的。”教授说,“但是西亚距离东南亚有一定的距离,海路和陆路都有运输的可能,很难捕捉到精确的轨迹,坐标半径范围大概有三海里。如果你有需要,我会把这些资料发给你。但以海流的速度来算,捞回来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了。”
教授就此沉默下来。就在谢藤和闻哲都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他却突然道:“你的祖父母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被牵连其中。毕竟在旁人看来,那里是他们的传统势力范围,帮忙藏匿一个人,再容易不过。”
闻哲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谢藤失踪的祖父母的消息,差点没能及时藏住脸上的惊讶。
“即便我们从来不做走私生意?”谢藤问。
“是的。”教授说,“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他们也会相信对自己有利的臆测,只要你的人暴露了行踪与过去,自然会有人怀疑到你们家族头上,把你们跟丢失的小麦与稀有金属联系在一起。”
谢藤问:“既然他们的游艇有在东南亚靠过岸,为什么我却追查不到任何相关消息?”
“路径不对。你不应该追踪游艇和人。”教授说,“虽然距离他们的游艇从东南亚口岸消失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我不确定是否还能找到相关消息,但我能确定他们在东南亚靠过岸不是依靠证人,而是私人游艇的配件定制订单。尤其是在意大利定做的造船私人订单,很容易就筛能选出特殊的收货地点……”
“他们还有可能在那附近吗?”谢藤追问。
“我相信以他们的年纪,身体也已经到达极限了。等你找到他们,也没有多少希望了。你最应该做的是去接手他们在东南亚的势力,别让它落入其他人之手。至于复仇与否,我建议你可以暂时先放一放,优先推进我们的合作,别让这种意外……”
“意外。”谢藤终于打断了对方,寓意不明地重复了教授话尾的词。
“是的。意外。”教授略带怜悯地说,“至少我的调查结果就是‘意外被仇家找上门’的‘普通寻仇’继而牵连到你祖父母而已。”
“如果有人故意把他的行踪泄露给仇人,导致牵连了我的祖父母,”谢藤说,“这就不应该被归类于意外了。”
“这我就无法替你查证了。”教授遗憾道。
“我知道,”谢藤没有纠缠于此,“你愿意告诉我这个消息已经……”
“不,”教授难得打断了对方,“作为盟友,我其实并不想告诉你,因为我不喜欢施舍帮助,我觉得那是在否定你的能力。我只是怀着诚意想劝告你,那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你就必须放下。如果无法放下它们,就无法真正处理好它们,对你也没有任何益处。就像你手下的人没能处理好自己的过去,才会惹祸上身那样,也像Richter家的人在他们与北美的老寡头们撕破脸后注定会成为祭品……”
“我知道了。”谢藤再度打断对方,重复,“我知道了。我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教授颔首,在得到谢藤的口头保证后不久就乘着快艇离开了。
相比前几次利落的挥手告别,这次的教授显得有些放心不下。
“休。”闻哲唤。
可惜他没能得到谢藤的任何回答。
秋跟着喊了一声,同样没有得到回答,干脆负气地不再管他,先去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回到各自岗位去各司其职后,这才看向闻哲,低声解释道:“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什么样?”闻哲问。
“就是这样。”秋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喊他也没有反应。医生怀疑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理任何人。但是他否定了,宣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根本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医生为此做过测试,证明他没有撒谎。”
秋说完就朝闻哲指了指自己肿起的脚踝,再指向杵在栏杆边一动不动的谢藤,表示要去“犒劳”一下受了工伤的自己,这里就暂时先交给他了。
闻哲颔首,目送秋等人的散去,甲板上很快只剩下他与谢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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