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野视线在闻哲和谢藤之间来回的次数越多,越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的智商。
他知道谢藤有一种奇怪的跳跃式思维模式,对什么都能很快产生兴趣,也很快就会兴趣全失。逻辑方面有些像食肉动物,而非人类。吃饱了就会失去攻击性,饿了就开始猎食,让所有草食动物徘徊在肆无忌惮和瑟瑟发抖之间。
“了解”在谢藤看来是最糟糕的词,“不解”则是产生好奇前的必要条件。就像栗野对闻哲如何能弄到那朵素冠荷鼎做配饰所产生的不解就能满足这个条件。而等到谢藤真正对谁产生了好奇,那距离他出手也就不远了。可如果他出手,肯定就不会雇佣他们,只会把他们赶走,然后永不相见。如果他留下谁还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以后也就同样绝对不会出手,因为只是优秀不足以让谢藤“看不透”他们,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很快会失去所有兴趣。
所以,栗野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面前这个脸和性格足以让谢藤出手,但是优秀程度又适合雇佣的闻哲,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你好,”闻哲为了藏住自己手腕的淤青和双手关节的伤口,并没有伸手,平淡地冲栗野点了点头,“我叫闻哲。新闻的闻,哲学的哲。”
“我知道。资料上有写。”栗野不悦地阖上平板电脑,恢复了生涩的中文,“你很优秀,为什么谢藤不雇你做助理?因为你学哲学?但他喜欢雇优秀的人做助理,而不是朋友。他也不会介绍他的床伴给我。你到底跟他是什么?”
闻哲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表情。十分满意于自己身上的谜团,简直越多越好。
“‘关系’,”栗野家的沙发好像不够柔软,让谢藤不自在的换了一个坐姿,才补充道,“你漏了这个词。”
栗野瞪着五分钟内已经换了三种坐姿的谢藤,简直要怀疑他的朋友一夜之间变成下面的那一个了,难免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闻哲,重新问:“你到底跟谢藤是什么关系?”
“不是你所想的和其他与之有关的关系。”闻哲说。
“的确不是。”谢藤也拆穿了栗野颇具想象力的猜测,后者把怀疑的视线再度投向闻哲。
闻哲不想再解释,干脆用语言碾压了对方的智商和语言天赋,说:“小人先之,悦之以声色犬马,纵之以驰骋田猎,侈之以宫室器服,志气已乱。”
“小人什么?什么马?”栗野瞬间崩溃,指着闻哲的鼻尖,“你是不是在骂我?”
闻哲略微侧开脸,让栗野指了个空,后者只得愤而瞪着又笑起来的谢藤,道:“你带这个人过来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无聊的理由,我就要跟你绝交了!”
谢藤摇着头继续笑,闻哲开口切入正题。
“我只是好奇,你的第一和第五任妻子为什么自杀?”
三十个小时前——
※
“你这么对待自己今夜的雇主,可是很没有专业精神的行径。”即便立场颠倒,沦为被困一方,谢藤依旧笑意不减,“我要削减你的报酬。”
“雇主?”对方歪曲事实的能力让闻哲大开眼界,“我不缺钱。你留着自己用。”
他摆脱应激状态后,就被迟来的遍布全身的疼痛席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止撞破了额角,后背和胸口还有鞭痕和烫伤等其他,其中最严重的要数双腕和颈间的淤痕。他刚才一度以为自己的颈骨和腕骨都被皮带勒废了,现在发现竟然连皮都没破。
“原谅我无法理解你这些变态的癖好。”闻哲对在“某些方面”非常具有专业精神的施暴者说,“但是你再说这些装模作样的废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是吗?你这么说的话,我肯定会忍不住好奇你要怎么不客气。”被固定住四肢的谢藤脸上完全不见惊慌。他半仰着头,视线如有实质地跟随谢藤不自觉摩挲淤痕的手指来回移动,犹如欣赏艺术品般端详着对方手腕和颈项上那些两指宽的痕迹,甚至颇有些回味地表示:“其实我以前只是旁观他们这么玩,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动手。不过你的声音很动听,柔韧度也很好,正是因为你恰当的配合,才帮我迅速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啪”的一声,闻哲的手背拍中了谢藤的脸,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说是拍,但他的力道大得就像抽了对方一巴掌,就像那些用不温柔方式试图唤醒昏睡者的人那样。谢藤的脑袋和身体都歪向旁边,但很快就被禁锢装置恢复原本的姿势。
“上过你床的人不止对你评价的不错,还一致宣称他们都是自愿送上门的。”跟打人的巴掌不同,闻哲语气相当平淡,“他们对你和你给的各类补偿的满意程度,简直让我误以为你才是出卖色相的一方。我还从来没有听谁说过你的坏话,更没有谁提过你是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人。”
“所以这就是一场误会而已。”脸上挨了一下的谢藤乖乖放软了声音,但相比讨好更像是诱惑,“我的原则大家都知道,我从来不对圈外人下手,也从不用药。是我朋友误会你是我出钱请来助兴的模特或演员,只是眼光太高了,所以才会用这种——用你的话来说,就是下三滥的方法。如果不是我觉得奇怪,及时阻止了他,你现在应该在他床上,而不是在我……”
“哪个朋友?栗野?”闻哲打断他,“他如果对男人有兴趣,我相信你们俩个早已经步入幸福的婚后生活了。”
“你在嫉妒吗?”谢藤反问。
“我在告诉你,要编就编得像样点。”闻哲说完并没有给谢藤留下继续说话的机会,直接揪住谢藤的衬衫领口,把他半拎起来,反手抽了他一巴掌。
这次是真的抽,因为对方的脸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红印。而真正擅长对别人暴力相向的人都知道手背比掌心更容易施力,也更容易给被打的人造成伤害。
“例如,你可以告诉我,”闻哲说,“你留两个保镖站在房间里,是因为你的某些器官在床上的时候必须要有人在旁边观赏,才能发挥正常的作用。”
“你的意思是,”谢藤毫不挣扎地任由对方揪着自己,顺势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靠在闻哲的手上,用语言迅速曲解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没有那两个人形装饰品,你就很愿意继续……咳!”
闻哲改以两只手揪紧对方衬衣领的方式,暂时阻止对方后面的污言秽语。但谢藤的目的不是语言,而是激怒对方,从而让对方靠得离自己足够近。就在目的达到的瞬间,他趁机咬住闻哲的下唇,撕扯的同时迅速掠过对方牙齿,接着又不轻不重地啃咬过对方的下颚,用犬齿留下一个细小的刮痕,使这一连串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吻,而像一种报复行径。最后才骤然俯下身,舔舐过对方膝盖上那块在浴室摔出来的青紫。
闻哲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因为恶心就迅速避开,情绪跟初次见面时被谢藤冷遇后一样平淡,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猛提起自己的膝盖,撞破了谢藤的嘴唇。然后才像丢开一件大型垃圾那样松开双手,特殊的拘束固定装置让挨了一膝的谢藤既无法完全倒下,也无法改变姿势,被迫恢复了奇怪跪姿。
“这就满足了?”谢藤再度昂起头,血顺着下颚滴落,但他完全不觉得疼,反而露出了笑容,“你可以继续,我不介意你更粗暴一点……”
“看来你恶心的嗜好的确很多。”闻哲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药效刚开始冒头,闻哲就察觉不对劲,但那时候已经迟了。他很快彻底的失去意识,直到对方用拘束道具固定住他四肢,他才稍微恢复了一丝神智。当时的禁锢装置还没有收紧,他的脸朝下,以一个可耻的姿势半趴在床上。他视线所延伸的范围刚好可以瞥见两样东西,谢藤和一辆进入房间的推车。
闻哲愕然。但让他吃惊的不是那个悄悄给自己下了药的变态,而是推车上顺序排开的、只能归于变态范畴的“工具”,加上带束缚支架的特殊床,简直就像特殊酒店提供给变态客人的专属服务,而他则是明码标价的、用来提供特殊服务的人体配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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