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镣铐(26)
杜君棠说得极认真,“这事儿成了就有了。”
“操。”柳红芝顿时明白自己今晚不去,杜君棠是不会罢休的,保不齐还会找来她调教室,围观她的现场表演。
算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柳红芝这边解了自己的束腰,回头望了眼她的M,算安抚,她脱掉一边吊带袜,问:“想做什么?”
杜君棠打着方向盘,回她,“choker,里面能刻我名字的那种。”
柳红芝顿时收起脸上的不耐,眼里闪过好奇和探寻,大概还有点不可思议,“哟,杜二少,新鲜啊。哪儿来的小奴把您收了?”
杜君棠笑了,话里暗含炫耀,“什么哪儿来的,本来就是我家的。”
第46章
柳红芝多少年没这么仗义过,陪杜君棠足足熬了个通宵。
杜君棠带着样品来的,柳红芝捏着那玩意儿拎起来吐槽寒酸。彼时她斜了杜君棠一眼,不客气地说:“都旧成什么样了,您可真够抠门儿的。”
那条choker款式很简单,连装饰的铆钉都是最常规的,照理说很快就能完工。奈何这夜杜君棠仿佛跟这玩意儿杠上了一样,一遍遍重做,一遍遍修改,光放弃了的就有五条。
柳红芝做到第六条的时候已经开始咆哮,心疼她的料,也心疼她自己。
“杜二少,”她话也不敢往重了说,一边说,手里一边做,“来来来,你行你来。”
谁料杜君棠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如果行,我真就自己来了。”
柳红芝用指尖勾起自己鬓边几缕发别在耳后,另只手调了调灯的位置,仍旧一副专注认真的样子,说出来的却是调笑的话,“哦,怪不得总见你一副性冷淡的样儿,原来你不行。”
杜君棠:“……”他本想挖苦两句柳红芝,又觉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忍忍算了。
柳红芝真正投入工作时,会完全屏蔽外界,不需要任何额外的交流。杜君棠竟也是个坐得住的,就这样,磨磨蹭蹭,折腾到天际由黑转灰。
柳红芝问他:“里面要刻你的名字?”
杜君棠点点头,“用我的笔迹吧。”
柳红芝随手丢了张纸给杜君棠,让他写。
杜君棠提着笔,将要落时,顿了顿,那犹豫很短暂,笔落下去时,纸上只留下两个字。
“八六?”柳红芝拿着那张纸在光下看,“你什么时候还给自己整了个艺名。”
杜君棠早习惯了柳红芝胡说八道的功力,他认真看着那条几近完美的choker,说:“不是艺名,是爱称。”
柳红芝做了个干呕的动作,一脸受不了。
她思索片刻,说:“你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圈里要知道你给奴戴项圈,估计要炸了吧。”
没等杜君棠作答,柳红芝很快又恍然道:“是不是你那个小保镖?!嗯?上次来我这儿拿刑具那个!操,肯定是。我想起来之前在哪儿见过这狗项圈了,他戴过是不是?”
杜君棠唇角微微陷下去,没说话,只是露出个肯定的笑。
柳红芝看了他一眼,觉得瘆得慌,摇了摇头,嘴里“啧”了一声,继续认真工作。
完工时,柳红芝拿了个素色的包装盒把她费了一宿神的choker装好,递给了杜君棠。
杜君棠正要付款,柳红芝说,把另五条留下吧,她好挂上店里,卖个名头,什么“杜二少家犬同款”之类的。
杜君棠坚决地摇摇头,把六条choker的钱全付了,还额外多了好几倍辛苦费,数目可观,完全值得柳红芝这一宿的折腾。
柳红芝满意地收了款,把杜君棠送出工作室时,略显疲倦地倚在门口打哈欠,心里还惦记着那份商机,做了最后的无谓挣扎,“买回去又不送,不如留我这儿呢,能再利用。”
杜君棠闻言,在楼道里停了停,安静很漫长,只剩楼外早起的鸟叽叽喳喳地叫。
柳红芝以为杜君棠不会回她这一句。她看楼道的灯勾勒杜君棠的轮廓,杜君棠来找她时穿得随意休闲,此时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拎着纸袋。
“还是不了,”这答案似乎是深思熟虑过的,杜君棠在安静中淡淡道,“想过给他的,就不能给别人了。”
天亮之前,杜君棠在花园里挑了枝最貌美的玫瑰。
他坐在客厅里笨拙地去刺,困倦让他眼花,掌心被浅浅划了一下,破皮出了点血,不安的感觉腾地涌上心头,意识才有些清明。
卧室里,江帆还在睡梦中。杜君棠脚步放得很轻,把那枝玫瑰放在了江帆的枕边,用手背蹭了蹭江帆的脸蛋,那儿还有点热,不过已经好了许多。
杜君棠另只手里捏着那个包装盒,他看着闭着眼,睡相乖巧的江帆,忽然忐忑起来,忐忑之中又有些许期待。
他用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江帆的脸颊和唇角。
手机不合时宜地在衣兜里震动起来,杜君棠看了眼江帆,到底没把手中的盒子放下,快步走出卧室。
屠越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那种刻意压制后仍然无法放缓的语速:“老板,肖教授那边没消息了,但是丛哥有个相熟的搞传媒的朋友,说情况不太好,报道今天就会发出来……”
杜君棠听那边顿了下,他问:“什么?”
“媒体收到的内容都差不多……说您勾结实验室负责人牟取暴利,利用了杜君竹的药厂……中心医院突然离世的病人是被您害死的。还说,您、您想抹黑杜家。”
杜君棠皱了皱眉,神色却并无太大变化,“有文件吗,发我一份。”
屠越赶忙把东西发过来,言简意赅道:“好像是我们正在进行三期临床的新药出的问题……”
杜君棠快速翻看着那条内容,否定道:“不可能。人刚死的时候就查过,志愿同意书的名单里根本没有他。”
他几眼扫完全文,神色却越来越严肃,他拧着眉头,指尖顿在屏幕上方,下颌因为用力咬合绷成了一条线,缓缓道:“那边有没有说大概几点发布这条?”
屠越在电话那头沉沉换气,“已经在陆续发布了,应该会临时加进晨间新闻的报道里。”
杜君棠抿了抿唇,拿起桌面上的车钥匙,当机立断:“你和丛阳立刻去医院等我,我要重新查一遍那个人的病例和病程记录。”
杜君棠正要走,一楼那间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帆探出个脑袋,没穿裤子,衬衫乱七八糟地套在身上,他手里扣着纽扣,着急道:“主、主人……等等狗狗。”
杜君棠一愣,将手中的盒子往身前藏了藏,朝身后抛了句,“车里等你。”
第47章
江帆动作很快,似是察觉到杜君棠有正事要办,他穿得也很商务,整个人清爽又利落,不像刚生过病的样子。
车已经被杜君棠从车库开出来了。不同于往常,杜君棠没有在后排落座,而是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
江帆坐进驾驶室时,眨着眼睛惊讶地瞧杜君棠,杜君棠则目视前方,当做看不到。
在发动车子前,江帆的手一动,不知在二人中间掷了个什么东西。
杜君棠偏头去看,驾驶和副驾之间的杯架里插着那枝他精心打理过的玫瑰。
他差点忘记了……
江帆感觉到他目光的转移,忽然露出个狡黠的笑,牙尖亮亮的,一副得宠时骄傲的小模样,连弯起的嘴角都盛了暖意。
杜君棠忽然感到心跳漏了一拍,他硬邦邦地命令道:“开车。”
江帆带着那笑意乖乖点头,“好的,主人。”
杜君棠无端觉得周身的寒意退却,那些纷乱也暂时得以压制。他停下系安全带的动作,朝江帆勾了勾手指。江帆顺从地凑近他。
似乎是怕撩动情欲,江帆只是很轻地用嘴唇碰了碰杜君棠的嘴角,却在忽然之间被按住后脑,强迫加深这个吻。
那不是多粗暴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缓慢轻柔,可是太亲近了。舌尖在齿列间舔过,连呼吸都是甜的,江帆不敢挣扎,只是轻轻拽着杜君棠的袖子回应,随着不断深入,连那点力道都渐渐不复存在。
“早安,主人。”江帆坐直身子,舔了舔泛着水光的嘴唇,小声说。
“早安。”杜君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江帆的脸颊,这动作让二人都一愣。杜君棠收回手时,看了眼车内的储物格,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别扭地望向窗外,似乎在做着一番心理斗争,“今晚回来,我有东西给你。”
车一路驶向中心医院,大门口,丛阳和屠越已经在等了。
天色将亮未亮,一片阴沉。
杜君棠一下车就问:“薛炎的主治医生到了吗?”
丛阳上前一步,“屠越跟您打完电话就去联系了,人现在就在楼上。”
一行人乘电梯上楼,气氛在这方寸间忽然落至冰点。江帆偷偷看了一眼杜君棠,在车上时,这人的困倦就显而易见,但似乎一直在强撑着,他也不敢劝人休息。
办公室内,杜君棠和主治医生再次就薛炎的病情进行探讨。
情况来得猝不及防,脱离掌控让杜君棠觉得很头疼。对面的医生重复着他听过许多次情况描述,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这件事持续了太久,在此之前,在家属的穷追不舍下,他们几乎把能查验的都查验过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流程,明明没有问题,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
“可以了。”杜君棠扶着额头,打断了医生的话。
屠越脸色很差,他适时地将手机递给了杜君棠。
界面正停在一家流量相当大的自媒体平台,文章指名道姓地骂杜君棠,标题相当之劲爆——“医药世家私生子罔顾人命,医院竟成非法人体试验工厂?”
内容多次提及杜君棠的出身背景,事无巨细,添油加醋,连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杜君竹曾患急性白血病都被扒出来了,说杜君棠当初并非自愿移植骨髓,从小又备受杜家排挤,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还说杜君棠用在薛炎身上的药是试验药,而薛炎从来都没有签过志愿同意书。本来能够活下去的薛炎对自己被用药毫不知情。
杜君棠进行的是非法人体试验,他在杀人。
杜君棠看完,捏着手机的手滑到了桌下,轻微地发抖。他闭着眼睛思索,再睁眼时,眼里已经拉起了血丝。杜君棠用手指点了点丛阳,“去一条条查薛炎的药单,每一例药。纸质记录和电子记录都要查。”
“屠越,让公司那边把中心医院里所有参与了新药三期临床的志愿者名单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