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小瞧陆宛思的‘魅力’了,你那些人早被她策反了还差不多,不过算你瞎猫撞见死耗子,她的确不会对你动手。”秋吟扯了扯嘴角,“她眼里没有‘人’,陛下,为她拼死卖命的那些‘道友同伴’,她心里都没正眼瞧过,也就是我,因为下过她面子,被她记恨多年。”
悲风剑意蛇影似的钻进仁启皇帝的肉身,万魔在他神魂打下烙印,魔火绕走在灼兰轩,将仁启皇帝淹没,秋吟离开,最后一眼越过魔火,像看见了仙人画之外的襄国,落进无尽的战火之中,一个狼狈的孩子跌落在废墟之中无助地哭嚎:“陆宛思不会管凡间如何,我那属下精明,不背这因果,现在正亡命天涯躲着我,更是不会回我来过的紫鸾宫。襄国的皇帝到底是你,生死存亡由你定夺——
这个剑意和我以往留的不同,你若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不用我知道,万魔自会杀你。”
等秋吟消失在灼兰轩,魔火才退去,露出的人却不是有些老态狼狈的仁启皇帝,而是那位总差一点的“太子”。
慈宁宫如今虽然空了,但仍然有宫女每日打扫,曾经侍奉过太后的大宫女禀报,她曾见过陛下进入慈宁宫,并将她们都挥退,一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的样子,恐怕是想起了太后和平阳公主,宫女们便恭敬地退出,留陛下独自悲秋伤怀,结果仁启皇帝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
于是太子带着众人进了慈宁宫。
韩顺隔着几个宫人,不远不近坠在太子身后,他虽然是皇帝和太子身边的大红人,但为人颇为低调,反而容易忽视,他的袖子里飘出丝丝缕缕凡人看不见的灵气,是秋姑娘命白雀带来的灵器,等一众人到达偏殿旁的“桃树”时,那灵气吹过花树,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得花瓣漫天而落,落雨般一时迷乱了视线,众人下意识闭眼。
太子短促地“啊”了一声,周围侍卫猛地张开眼睛,急忙护驾。
毕竟太子现在是紫鸾宫唯一能管事的人了,如果太子再出事,襄国怕不是要变天,他绝对不能出事!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韩顺低调时找不到人,出事时比所有人都靠谱,他不知何时来到太子身边,连忙扶住尊贵的殿下,关切地询问。
捂住头的“太子”瞥了他一眼,沉稳而又不怒自威,是太子多活十年也不一定有的眼神,韩顺一顿,知道画中的仁启皇帝已经和画外的太子殿下互换了位置,于是他紧接着对侍卫大声吩咐,“殿下身体不舒服,留几个人搜查,先送殿下回去休息!”
众人被一语点醒,迅速动身,韩顺意味深长地说:“殿下,襄国如今还得靠您,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而此时,紫鸾宫头顶这片云海之上,仙界北边向南的水路,各宗以陆宛思为首,从四海八荒各处出发,声势浩大,如一张拢起的花,剑如流星阵雨,势不可挡地向南境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前夕
茫茫云海, 仙人其上,一双眼俯视了众生,见人便不是人,而是密密麻麻的虫蚁, 看他们做什么都像只是细软的足乱动, 看不清其中千丝万缕的爱恨了。
偏生仙人将这眼瞎称作“得道”, 自称悟了天地,修为越高,越与天齐,也就越瞎, 以为自己和那些在世俗中轮回的蠢货天壤之别, 他们最喜欢端坐云上,摇头叹息, 好像隔着天地就将人间的苦痛看透了, 高高在上评判着别人流血的命运——直到遭了一样的罪,露出一样或脆弱或无助的“愚蠢”, 才猛然想起自己头上也有一片天,也被谁这么俯视着。
先是山海剑阵被盗, 当今元婴第一人被掳去南境,作为人质受尽折辱, 仙界颜面尽失, 再是后起之秀失误, 营救失败,玄灵宗众位高手折在南境, 剑仙葬身万魔窟, 尸骨不得见,再到听风道公然挑衅, 百茂仙人为拖住魔主,生死未卜,最后虽然碎了魔钟,但太清宗大师兄被杀。
崇拜她的小师妹,养她教她长大的师尊,提点她的吕堂主,敬佩她的冯大师兄,等等等等,秋吟的每一剑都在告诉所有人,往日不在,她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如果说一开始众仙不相信她不到半百登了顶,没放在眼里,谁都能挑衅一波,那被秋吟碾压地打杀一遍之后,没有人不畏惧她,避她如洪水猛兽,生怕命丧她手中。
如今,死的死亡的亡,他们反倒又不怕了,尤其是太清宗——
反正太清山五峰快被这狗叛徒杀光了,大不了一死,但血债必须血偿!
作为秋吟曾经的师妹,太清山现在的脊梁骨,陆宛思最有资格说这句话,也最能激起太清宗所有人的情绪。
那些曾经的崇拜,信任和同门之情,在接二连三的无情之中,彻底变成了不顾一切的愤怒,他们像一夜之间背上了逝去者的遗恨,无论认不认识,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全像套上了一层层坚不可摧的铠甲,将生死置之度外。
第一仙宗陷入如此绝境,各宗同样清醒,太清宗垮了,下一个就是他们,仙魔异道,不共戴天,自当同仇敌忾。
从各处绵延的战线,将天神境到万魔窟的天地水都占满,以防走地蛇再次发疯,每条路都有专攻水系和阵法修士紧随,包围南境,绝不给魔头们一点退路。
主力向天痕路进发,天道神雷和山海剑阵互相压制,此处的魔墙最是微弱,是最有可能被攻破的地方,以陆宛思为首的灵船乘风破浪,如行云端,直奔天痕路而去。
仙界的主心骨,如今的元婴第一人,陆宛思甜柔的声音低沉凝重得不可思议,在每一位义愤填膺的道友灵基响起,却如战鼓惊雷:“今日一战,要么她死,要么我亡,诸天神灵在上,保佑吾等正道,斩魍魉邪祟,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一直受人保护的娇弱小师妹挺身而出,鼓舞了所有人的热血,天上地下灵船里都是修士们的呐喊声,像一群下锅的鱼虾青蛙,叫唤着往外崩油,吕婧柳被同门们以保护之名监视在灵船之内,听着他们“战无不胜”的宣言,冷着一张脸:“屁。”
她心说:“以女儿威胁父亲放权自己入狱,再用被困的父亲威胁女儿坐镇后方,救治同门,给她当免费药箱,就陆宛思那狗东西,也配得神灵庇佑?”
她生在太清山,长在太清山,父亲总是很有精气神,虽然说话不好听,那副鼻孔看人的样子实在可恨,但钢羽白鹤在南境的战绩没有人会否认,训诫堂的堂主灵骨会随着岁月老态变弯,但他的傲骨永远比剑还挺,在小一辈成长起来之前,撑着太清山的天。
可那日地牢幽暗,她只被允许遥遥看那么一眼,既没看见那双不会变钝的锐眼,也没听见那几句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安静得可怕。
她只看见了轻易归顺了陆宛思的白鹤,那是她父亲的本命剑,也是一直伴随他左右的好友。
吕大师姐想,反正都是狗东西,秋吟比陆宛思讨人喜欢几百倍几千倍,长得比她好看,天赋比她强出几百个陈文昌,人比她重情义,比她嘴甜有趣,若是秋吟最后败了……
吕婧柳瞥了一眼灵船外被“流星”占满的天:“那你就是个狗东西。”
太清山半空,大能全部离山杀向南境,不再瞻前顾后,背水一战与魔族分出一个胜负来,往日仙灵飘荡的山峰中空得寂寥,孙一背着他那把重剑,一步步走向训诫堂。
他是南境出身,之所以入太清宗是瞧上“第一仙宗”的名头,想要与强者为战,成为强者,对这山这些人,并没有归属感。
他认定了秋吟,本该追随她回到南境,但一是吕婧柳对他有恩,二是秋吟留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管,而且他冥冥之中总有一种预感,有那位碧华仙子在,秋吟总会回来,所以才在太清山与这群人瞎耗。
可如今,碧华仙子没了,秋吟怕是不会回来了,他已经决定离开。
但紧接着吕泰便因莫须有的勾连罪入了地牢,孙一虽然不算聪明,但也知道,不过因为这位堂主看重秋吟,哪怕秋吟入魔,也只看重秋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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