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危机中人能爆发无限潜力,秋吟绕开木剑攻击,回身剑锋一落,从木剑的剑尖直下劈落,断成两半的剑去得安然,秋吟警惕等了半天,没见诈尸,松一口气,下意识向在场唯一的活人讨要水喝:“水……”
手一沉,触感不对,秋吟回头,空碗直击脑门:“哎呦!”
她捂住额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南恨玉:“师尊,你也太狠了。”
南恨玉磨磨蹭蹭地喝完最后一口,将看一半的书收好,才给徒弟个正眼。她起身,不尘剑如水般滑出衣袖:“悲风呢?”
秋吟微愣,很快反应过来,悲风剑是原主的配剑,筑基时南恨玉亲自赐给她的:“没带。”
南恨玉的声音很空:“本命剑不在身边?”
秋吟面不改色:“急着来见您。”
南恨玉不说话了,她一掷,不尘剑飞向秋吟,而秋吟的木剑转到她手,她动也未动,面对手持她本命剑的徒弟,淡漠地命令道:“出剑。”
原来考验在后头。秋吟心想,看来师尊对她方才的“剑道”很不满意,打算棍棒下出高徒了,不过败给剑仙谈不上丢人,她轻抚不尘,剑流寒光,薄得仿佛能斩断她的手。
不愧是剑仙的本命剑,秋吟苦中作乐地想,长得和她师尊一样,冷冰冰的漂亮。
幸好原主是真天才,大概她也受到这份天才的感染,出剑尤为顺畅,近乎本能地剑走不尘,竟在剑仙手下苟活了一招半式。
秋吟觉得自己又行了,不再一味退后,而在缝隙中抓住机会,一剑破之——
南恨玉反手一过,轻易破解,木剑裹挟着锋利剑意,直指心脏,就见徒弟睁大双眼,竟然忘记躲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吓傻了似的。
南恨玉生生停住木剑,也愣住了。
哪怕只是木剑,独属剑仙的冰冷剑意对准心脏也够人受,一霎那的钝痛感让秋吟僵在原地,她不只感受到险些命丧凶兽爪下的后怕,还有无时无刻萦绕她心头、挥之不去的结局——“万剑穿心,尸骨无存”。
秋吟逼自己忘记恐惧,她垂下头,收敛住情绪,像个犯错的孩子,干巴巴道:“……抱歉。”
南恨玉紧皱的眉头一松,郁气不知不觉散了。
不尘剑归鞘,她沉默片刻,到底没有安慰,而是像所有的严师一样:“仙者自修,境界自走,我领你入门,只是引路,剑却是你自己的。要不要挥,为何挥,如何挥,都在你。”
再放养徒弟,南恨玉领秋吟进悬月也已有十三年,门下的才能与心性如何,她一清二楚,不说盼秋吟继承悬月峰主,但也有所期许,绝不能继续放任自流:“天才无数,如蛰伏冬日的花,但能否在春天开出来,才决定有多少能看见四季。你可以拿不起不尘,但不能躲不过木剑的易招。”
“……是。”让仙子失望的感觉并不好受,秋吟忍着心头的余悸,乖乖认错,“弟子知错。”
不过一天,她都记不得说了多少遍“弟子知错”。
“错便当罚。”南恨玉不看她,又恢复冷淡,她径直往外走,与秋吟擦身时说,“每日卯时起练剑,直到日薄西山,何事能斩断我手中的木剑算完……不过你伤未愈,在此之前先静心养伤。”
秋吟听前半句心凉半截,后半句又回暖:“谢谢师尊!还是师尊疼我。”
“不用高兴太早。”南恨玉不为所动,“既然是面壁,不是让你享福,正好借此锻炼你浮躁的毛病。
从明日起开始抄书,千字训和清心经各一千遍,笔墨纸砚都不缺,写完拿来,为师会亲自看。”
刚飘然入云端的秋吟,被师尊冷酷的一句话直接扔进地里,秋吟据理力争,眼巴巴望着南恨玉装可怜,试图让师尊回心转意:“我只有两只手,哪只都没拿笔的天分,各一千遍也太……”
“怎么,嫌少?”南恨玉很体贴地询问徒弟意见,“那各两千遍?”
“……没有哈哈,正好正好,我就爱抄这些玩意,可太有意思了。”
第5章 领命
雪峰了无人烟,别的烟却不少。秋吟唰唰乱抄经书,眼睛悄咪咪一抬,白雀立在雪松枝头,红色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秋吟暗自翻了个白眼,悬月峰顶到处是师尊的眼线,斗智斗勇快一个月了,她一个没策反成功。
不过多亏这些明目张胆的“暗线”,她操纵灵力越发精细,随着她一落笔,今日第七根毛笔顺利地意外去世,秋吟大声地“啧啧”以表遗憾,起身往外走,对着枝头的傻鸟喊了一句:“笔断了,我去取根新的!”
白雀盯梢她半个月,互相折磨出人性了,它冷笑一声,直飞进屋内,门“啪”地一关,它停在满地狂草上,从尖尖的嘴里吐出一支崭新的毛笔,高贵地侧头,示意她滚回来。
秋吟无语凝噎:“你能不能讲讲卫生,至于吗。”
白雀转身飞回,继续无情盯梢。
“迟早把你们都一锅炖了。”秋吟瞪着满屋铺开的白纸黑字,深觉头痛好不了,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拖着还未着字的白纸踹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沾雪入墨抄写,对目光凶狠的傻鸟说,“屋子那么小,都不够我写一来回,还是外面地儿大——看什么看,我又没偷懒,再看给钱。”
白雀直觉她要耍赖,但暂时没有证据,只得随着往旁的松树飞,以防秋吟跑路。
清心经从山顶一路向下,白雪中墨字醒目,像篆刻在灵山上的碑文,就是字实在乱了些,不一会儿就被新落的雪淹没。
再对诗书一窍不通,抄了几百遍怎么也背下来了,秋吟手麻木地默写着清心经,心里却一点也不清净地想着如何逃罚,昨日又去悬月峰的断崖处,风景真不错,还有回声,今日去哪消遣?
灵感忽地一动,是悬月峰的镇山印被触动了。
秋吟身为亲传弟子第一时间便感受到,就听身后峰顶外有人恭敬道:“长华峰弟子陈文昌,拜见碧华仙子。因南方有乱,弟子受掌门师尊之命,带秋吟师妹南下除魔。”
秋吟抱着纸墨听完,心下微沉,剧情果然还是来了。
长华峰是太清宗五峰之首,掌门一脉。
原书中悬月峰一共四个人,师尊是爱而不得白月光,大师兄终年在外斩妖除魔,存在感低到查无此人,只有原主一人为陆宛思痴狂,那怎么够?
于是长华峰师门上下成了最为陆宛思要死要活的一群人,满脑子都是悬月峰如何虐待小师妹,一天想八百回怎么挖墙脚,不知道的以为陆宛思是掌门遗落人间的私生女,他们自然和陆宛思“独宠”的备胎原主不和。
秋吟:好家伙人人争做舔狗,这待遇给他们吧赶紧的。
而且原主入门前,长华峰天才辈出;原主入门后,太清宗只她一人绝世。不甘因原主一人被迫“泯然众人矣”的原天才们早就看不惯原主的嚣张,明里暗里针对,生怕原主好过。
陈文昌便是其中之一,掌门坐下二弟子,骄矜傲人,提太清宗年轻一辈不得不提的“二师兄”,可惜原主十二岁筑基后,提的就都成了“二师姐”。
原主和陆宛思南下被埋伏的任务,就是和陈文昌一起,其中有多少是他的手笔,秋吟不敢确定。
来者不善。
秋吟等了一会儿,师尊没搭话,就是懒得搭理的意思。
作为师尊的贴心小棉袄,秋吟自然要同宗门的师兄弟感受一下何为宾至如归。
握纸的手一拽,埋在雪下的经文一震,抖落霜雪,秋吟回身一甩,经文如长纱般起舞,直冲峰顶之外,将准备再请示一遍的陈文昌绑成粽子。
“谁!”陈文昌毫无防备中招,心惊,什么时候?他怎么什么都没察觉到?
陈文昌从满身经文往上望,茫茫不见人影,欲挣脱却被修为压制得彻底,他甫一思索,立刻猜出是谁,“秋吟你放开我!这就是悬月峰的待客之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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