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秋吟牵起小姑娘的手,说,“有些人有空传闲话,不如也犯事去罚写,说不定抄着抄着你也开窍了。”
她又感叹一句:“不过可惜,不是谁的师尊都像我家师尊一样,如此关心徒弟。”
众人:“……”
无法反驳,但抄一千遍的福气不要也罢。
解道只是“热身”,为让过于兴奋的弟子们冷静来下,清晰心中之道,才能出剑如有神,重头戏在武道。
比试规则很简单,一共五峰,除去悬月峰,剩下四峰一个峰各摆两个擂台,一共八个擂台,所有弟子按抽签分为八组,每组间两两比试,胜者进行下一轮,直到一个擂台剩下两人,八组选出一共十六人。
有新人提出质疑:“那第一轮对上冯大师兄和秋二师姐岂不是一日游?”
秋吟正好在旁边,拍拍新人的肩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有人漫漫仙徒走了八千里路不得解,有人出门天上撒灵书,说到底都是机缘。
毕竟还有陆宛思这种存在,书中她可是轮空了好几局,一路躺到下一阶段,天道宠着她,没办法,小师妹运气出了名得好,不足为奇。
别人都以为秋吟的对手是冯子迈常海他们,其实秋吟心里清楚,她真正的对手是陆宛思,被天道偏爱的陆宛思。
新人一嗓子喊得高,不少人听见了,自然也听见秋吟的回答,包括刚抽完签的陆宛思,秋吟作为所有实力者的代表,这句话很有分量。
陆宛思知道自己的运气,以为二师姐在为她说话,心里雀跃,但想起昨晚二师姐又犯病的神态,没敢上前。
秋吟根本没看见她,拿着抽的签前往妙春峰。
因为参与的弟子众多,各组起码有八人,热门选手没那么容易凑到一起,据说吕婧柳遇到了她爹的徒弟,冯子迈陈文昌同组可能师兄弟相残,陆宛思那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秋吟望一圈,没看见值得关注的人。
倒也不是没有,秋吟对大块头的出现有些诧异,吕老头什么时候做起慈善了:“你没被扫地出门啊。”
“多亏吕仙子,收留我入妙春峰。”大块头拱手,“上次的事多有冒犯,还请仙子见谅。”
原来是吕师姐。这么大个凶狠的大块头入柔弱的妙春峰,平时被姑娘们管教,想想画面挺有意思的。
秋吟这组有她在,进度快了不只一星半点,她自己比完,大部分时间在看戏,她的耳目却已经飞向广云峰,盯着陆宛思的一举一动。
果然要么轮空,要么对手太弱。
秋吟早早比完,这组的胜者就是她和大块头,没什么悬念。
她没急着回去,反而请示之后,入了妙春殿。
百茂仙人正等着她,老妇人正熬着药,闻着一股扑鼻的苦味,秋吟自仙人画中见过百茂仙人一缕神识的幻象后,对她总有几分警惕,毕竟眼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初次见面时可是假扮女鬼吓唬她。
百茂仙人温声问:“来给你师尊取药?”
秋吟笑:“什么都逃不过仙人的眼睛。”
“让婧柳送去就好,怎的还亲自来。”百茂仙人递过瓷瓶,“也好,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再走,人老了,一个人难免有些寂寞。”
秋吟接过:“正好分组分到妙春峰,便自己来了。
我以为到您这种修为,都喜欢找个犄角旮旯自己参道,还嫌别人烦呢。
妙春峰山上那么多弟子,随便找个人聊呗,实在不行,吕师姐一会儿就回来,前辈,我得回去陪我师尊。”
“你啊,张口闭口都是你师尊。”百茂仙人打趣,像一个凡间逗弄孙女少女心事的普通老太太,“知道的你们是师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道侣,这么守着。”
秋吟被说得心尖一颤,但面上挑不出错:“这话可不兴说,我师尊要迁怒的。”
“你来,不只取药,还有别的话要问吧。”百茂仙人问,“又问你师尊的往事?我可不敢说了,碧华小时候还好,现在我可真怕她迁怒。”
秋吟再次被点中心事,百茂仙人到底修丹道还是读心道,她问:“我师尊的伤,前辈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南恨玉不愿告诉秋吟,作为南恨玉的“主治医师”,百茂仙人应该知道。
百茂仙人:“你师尊没告诉你?”
秋吟微顿,百茂仙人却从她的反应看出答案,摇头道:“你师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她一人知道,我只能看出是内伤,而且很深。”
“不知原因,我师尊以前有没有被魔伤到或是战中受伤的经历?”秋吟皱着眉头,“总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就内伤深重了吧。”
“正是。”没想到百茂仙人一点头,“她将自己困在悬月殿,从不见人,若不是你当初筑基她下过一次悬月,正好遇到我,我还不知道她伤得那么重。”
老妇人叹了口气,“我与碧云谈过,猜测你师尊应该是冲化神关受的伤,别看你师尊好像淡漠得很,她倔起来和你一样,自己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
你有空多陪陪她,她虽年纪轻,但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沉闷,独自守着望北之峰,可能比我还寂寞,有你在,也算有个照应。”
没得到南恨玉受伤的原因,秋吟心里沉了沉,她自然想起初见时,南恨玉像放任自己被风雪淹没的孤寂:“我知道。”
百茂仙人在秋吟离开前,提起另一件事:“那副仙人画,我听了你的,交由平阳公主处置。”
秋吟不在意,画只要没落入陆宛思手里就好:“那不挺好吗,本来就是您留给公主的,是个寄托,我们这些外人拿了算怎么回事。”
百茂仙人淡笑不语:“替我向你师尊问好。”
“得嘞。”
回悬月峰已晚,秋吟扶着南恨玉服好药,今天的药是丹丸,不能一口一口喂南恨玉,她有些遗憾,南恨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问:“今天不是比得很好么。”
“还行。”秋吟心里想着南恨玉的伤,难得谦虚。
南恨玉:“眉毛快皱到一起了。”
秋吟立刻松开,心虚地揉了揉:“我在想些事。”
南恨玉披着秋吟拿的外袍,坐在灯下看书,像孤灯下一抹单薄的影,她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也不说,但秋吟知道,她在等她说话。
可总不能说“很遗憾今天没喂到师尊”吧,她师尊刚缓过来些,容易再被她给气回去,于是秋吟扯淡:“院里有只猫。”
南恨玉以为又是幼稚徒弟和山上灵兽斗智斗勇的故事,解闷似的“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秋吟咽了咽:“小猫雪白雪白的,有点傲,不爱搭理人,昨天我突发奇想喂它,它可能觉得我长得实在好看,欣然食之,我俩应该都很愉快,但今天没喂成。”
南恨玉诧异于秋吟竟然能对灵兽这么友善,主动喂食,提了些兴趣:“猫?”
她不记得悬月殿有猫。
秋吟一顿,忙从猫的身上转开:“师尊你总待在屋里,自然不知道了,您这山头什么没有,连我都有。”
南恨玉一时不知秋吟在自夸还是自骂,无言以对,徒弟向来有自知之明,只是明也放纵而已。
今日第一场结束,休整一天,放弟子们调整。
明日不用早起,秋吟本想让南恨玉早些歇息,但南恨玉没有睡的意思,她便想起百茂仙人的嘱托,留下多陪师尊。
书她是万万不可能看的,抄书她已抄得再也不想见,于是翻出前几日从长华峰捡回的杂草,靠桌子坐在灯下,心灵手不巧地编花样。
蝴蝶还算简单,哄阿溪的那个蝴蝶纯粹是练手,在南恨玉眼皮子底下,秋吟总想多表现一些,于是一只简单的蝴蝶被细致加工,秋吟甚至偷偷拿走桌上师尊的笔,给草蝴蝶画花纹和阴影。
秋吟端详片刻,满意,灵气一动,蝴蝶便翩翩而起,飞过南恨玉的白衣,正落在南恨玉翻开的书页上,它察觉到南恨玉的视线,光明正大地扇了扇翅膀,生怕南恨玉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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