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受虫伤街道拥堵最严重的是卞易的那个守备营,而这个守备营也正好落在了伤门之内,所应之兆完全对得上,说明子弦道长的预判没有错,今日这事确实是在启动一个以平京十二区为罗盘基底的奇门局,目前看来只开了三门。
而御马场落在了杜门,又因御马场‘预’火,九星应天英,天英星乃是一颗炼化之星,也就是说——
子弦道长推演到这儿,突然特别严肃地对那几人道:“此次,驯虫之人恐怕不只是要以血烟屠城,其意更在于要将血虫炼化。贫道不能等到明日再出宫了,陛下,请准许贫道即刻出宫,那些血虫如今没有聚集到一处,炼化之兆尚未成立,但是若有人成心要用这个奇门局,必然会千方百计将炼化之事完成,这人会采取什么法子贫道实在想不出来。
另外,陛下,请您即刻派人请我师尊出山吧,这个奇门局,以我的修为无法以此三门之数推出全貌,但师尊修为深不可测,有他出手,定然可以复原全局。届时,通过全局进行推演,定然可知其人目的。陛下也可阻断其先机,令其阴谋不成!”
至此所有人都已明白,今天这个事,究其根本是有人提前排布了一个奇门局,这个局应是对那人有极大好处,因此他以平京为盘,按照奇门局上的各种指示,依次将其实现——说白了,就像是一张专属于那人的任务清单,八个门里包含的各种元素(相当于各种小任务)全部实现,那人的最终目的就能实现!
今天这一天,这人一下开了三个门,御马场这个任务没有完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他肯定还得想别的办法完成那个炼化,不然这一整天搞出来的事岂不就全白费了!
这个时候,子弦要出宫,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奔赴战场了。周斐琦起身,直接将他送到了门口,又叫来侍卫队长周桓,陪着子弦一同出了宫。
这一番分析推演,耗时不可谓不长,众人这会儿随皇帝站在门口,眼看着东边的天际都亮起了一条白线。
而调查灵隐寺武僧出行的暗日,也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是,今日灵隐寺为大周晋封大典诵经一日,无一人出过寺庙的门。也就是说,那把火确实不是要烧双寺,这更应证了子弦道长刚才那番奇门局推断的正确性,御马场的那把火真正是意图是为了‘炼化血蛛’!
“暗日,”周斐琦站在极阳殿主殿门口的廊下,遥遥望着东边天际的那一线亮光,道:“你即刻去赤云观,请赤云道长入宫吧。”他说着,抬手自腰间摘下了一枚羊脂白玉,那玉石上一面刻着麒麟,一面刻着海妖,这是当年周斐琦出生那天赤云道长亲手为他雕刻的护身令牌。
这里面的隐喻只他二人知晓,今日周斐琦让暗日将这面令牌带给赤云道长,他想道长一见这令牌,必然能明白此时大周所处的状况扑朔迷离,已经到了必须道长出手的时刻了。
暗日双手接过白玉令,再度化为一道黑影隐去。
周斐琦回身,望着身后的三人,视线落在高悦的脸上,见他熬了这将近一整晚,脸上早已疲态尽显,心疼得揉了把他的发,道:“先去睡会儿吧,朕和二位大人还有话说。”
高悦也知道自己这身板不比从前,这会儿若是强撑,真病倒了,绝对会拖周斐琦的后腿儿。他一项理智,这会儿听周斐琦这样说,就扭身回了大殿,直奔龙床倒头就睡。
周斐琦站在门口,没有再回主殿,而是指了指偏殿,对李、梁道:“你二人,随朕来。”
第69章 069秋分三候
三人来到偏殿,落座后,周斐琦对李景道:“朕会赐你两道手谕。你一会儿出宫,先去北衙,着北衙大营统领丘壑,调集禁军,即刻起平京各城门进出人员需严格统计,若遇络腮胡黑丑者即刻收押,记住此事需做得隐秘不可打草惊蛇。之后,再去南卫,着厂司程烈,倾尽十二区戌卫全城搜捕虫师及黑丑络腮之人,另外,严密盯防番国驿馆动向,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李景一一应下。
周斐琦略顿,又道:“这两日,京城守备营兵力暂交由你调配,内城百姓的安危至关重要,你与卞易要通力同心,替朕护住大周的这份根基。”
李景闻言,单膝跪地,郑重行礼。
周斐琦这才转向梁霄,道:“皇城内的安全同样不容忽视,你肩上的担子也一样重。那个替身尽快调查,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报朕。”
梁霄也连忙单膝点地。
周斐琦把两人扶了起来,道:“还有一个时辰便要上朝了,为不引起骚乱,此事不宜声张,你们可明白。”
“臣等,明白。”
……
周斐琦回到主殿时,高悦已经熟睡了。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本想多陪陪他,可眼下马上又要上朝了,周斐琦便和衣而卧,伸手将高悦抱进怀里,用力搂了搂。
高悦迷迷糊糊哼唧道:“你回来啦……”就又睡了过去。
周斐琦在他的额头用力亲了亲,又仔仔细细看了他好久,最后长叹一声,起身去上朝。
今日的早朝不能免。北疆和西境的两位大将军回京,今日都会上朝,他这个皇帝若是不露面,肯定是不行的。
其实,这两位将军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回了京,边境情况也早私下在御书房里和周斐琦汇报过了,如今正式上朝,一来给百官树立表率,二来也是趁大朝贡之际,露个脸,让番邦们看看,大周最强的战神们依旧强健如初。大周国力稳定,基本也就预示着边境局势稳定,就算不是所有番邦都百分百安分,至少想要搞事,也得先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否则以卵击石,最终损失得依旧是他们。
不过,今日这个早朝,周斐琦却没有纵容百官七嘴八舌,主要原因是他让暗日去接赤云道长,算算时间也快要回来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平京奇门局,早朝上的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自然不应该在耽误他的时间。
所以,周斐琦几乎是在西、北两位戍边大将各自回过话后,就宣布了退朝。留下一众大臣,憋着一肚子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干瞪眼。
散朝后,大臣们只好三三两两互相倾吐,有人便提出今日的早晨未见镇东将军身影不知何故?自然也有那些爱抖激灵的小声揣度,说什么四疆戍将面和心不和,素来以及,见怪不怪之类的话。
这些背后小言自然逃不过两位大将军的耳朵,不过,在他们两人面前,李景算是后辈,他缺席早朝,这两人反而想得更加实际——镇北将军盖无双和李景的父亲镇国公李衍泰有旧谊,他比李衍泰小十岁,当年一同从军时曾以兄弟相称,因此他每次见了李景都以叔公自居,这会儿下了朝听到一些小言小语,不免嗤笑,对身旁的镇西将军郭年起道:“这些文官,这么多年依旧改不了背后嚼舌的毛病,这平京官场都是被他们这帮人搞得乌烟瘴气。”
郭年起四十一岁,比盖无双小两岁,闻言笑道:“盖兄何必在意这些,你我一年,能留在京中也不过数日,烟也好、气也罢,总之也碍不着咱们,就算了吧!”
盖无双道:“郭老弟,你可听说昨日御马场那事了?”
郭年起当然听说了,这事被守备营搞那么大阵仗他想不知道都难,于是便点了点头。就听盖无双又道:“我怎么还听说,卞易那老小子抓了个马师傅,那人可是高山国的三皇子,我那李家侄儿昨日连夜进宫好像也是为得这事儿。不过,看陛下今日的意思,好似对此不欲多说,我想着可别是你那西境要出什么事吧?”
郭年起还真是认真想了想,才道:“西境这些年,少有番国作乱。高山国又一直依附大周,没了大周的边境通商,他们那边的物资也撑不了多久,想来就算是真抓了那位三皇子,他们也不会轻易动兵。再说,若那人真是高山皇子,陛下又没放人,定然有其用意。这事不是咱们该过问的,慎言吧盖兄。”
“嗯,”盖无双认同地点点头,闭了一会儿嘴,可没走出两步,又忍不住掀开了话匣子,道:“跟你那边相比,我这边可就没那么清静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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