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钩卷卷一进门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二公主在旁边连忙劝她,她却边擦眼泪边摇头,抽抽噎噎地道:“高毕焰,你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出宫啊!我真的担心我三皇兄,我想见他一面。”
高悦就知道咸钩卷卷不见到他活得三皇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昨日没在皇帝面前说,今天肯定还得来磨自己,可是现在放他们见面等于是告诉宫里的那个‘替身’你暴露了,这也是周斐琦暂时没有放那三皇子出守备营的原因。再说跟现在平京城比,对三皇子来说,恐怕守备营的大狱反而更安全。
于是,高悦便对咸钩卷卷说:“你三皇兄不会有事的,皇上不是答应你了吗?你不要哭了,你这会儿去见他反而会害了他的,我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我只是去看他一眼,我怎么可能会害他,那是我的亲人啊!”
高悦跟她说不通,因此看向二公主,道:“若是有人冒名顶替了他入宫,被识破之后,会怎么样?”
二公主立刻明白了高悦的意思,一瞬间脸就唰地白了,她不解地追问,“可是为什么是我三皇兄?他在大周又没有什么特权……”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是你皇兄,我也想见见他本人,可现在我们去见他,只会让冒名顶替了他入宫的那个人发觉,他冒名顶替这件事已经暴露——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我劝你们为了三皇子好,也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这件事千万不要再声张!”
这回就连咸钩卷卷也听明白了,她开始擦眼泪,不哭了,还说:“高毕焰,你只要想办法保住我皇兄性命,晚几天见我也,我也能忍!”
二公主想了想,道:“毕焰君,我可以把皇兄的画像画出来给你看,这样会不会对你有些帮助?”
“那当然好,劳烦二公主了。”说完,高悦又道:“还有,这几天你们也不要松懈,之前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御蛇人,还没有找出来,我总觉得大朝贡似乎有人在搅动局势,高山国恐受牵连。”
这已经是很明确的在点拨了,二公主哪里会听不出来,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对高悦道:“若有异变,望高毕焰能为高山主持公道。”
高悦笑道:“陛下定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高山国双美走后,齐鞘陪着礼部尚书的夫人进来给高悦请安。高悦本就有心调查乔环真正的死因,他本是想问小九子,现在乔环的母亲既然进宫来了,而她又是在乔环死前一直陪着乔环,可以说有些事情恐怕比小九子知道的还详细,高悦便留她多说了会儿话,这一说,便让高悦发现了一些不大符合常理的问题——
比如,这位夫人虽然一脸悲切,那双眼睛却好似冷漠无情。高悦有好几次跟她对视,都被那种无动于衷的眼神惊到,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乔环难道不是她亲生的孩子?
再有,这位夫人一被问到稍微敏感一点儿的话题就哭哭泣泣说不出话来,这令高悦几度和她聊不下去,最终只好放她离开。
不过,乔夫人离开前送了高悦一份礼,是一面打磨精细的铜镜,她说高悦心明如镜是个难得的善人,还说这镜子是开过光的可以辟邪,让高悦一定收下。
高悦没有接那镜子,而是笑道:“夫人与其将此物赠我,不如将它留给乔环随葬,护他平安入土,驱凶辟邪早入轮回。”
乔夫人也就没在多说什么,道了谢便离开了。
齐鞘起身要去送她,被高悦给叫住,高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上次官眷入宫省亲是乔夫人是哪天入得宫?”
齐鞘想了想道:“约十日之前。”
高悦点了点头,心想,十日之前入宫时按宫中之礼,乔夫人也该来拜会自己,可她却没有,为何这次儿子都死了却来拜呢?显然她是有目的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恐怕跟那面镜子脱不了关系——不过,一面镜子能有多大作用?高悦能想到的无非就是镜子是中空的里面藏些挥发性的毒品,别的什么类似‘魔镜魔镜我问问你’之类的玄学属性,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高悦现在只觉得可笑,乔环的母亲在自己的儿子新丧二日,竟然还在帮不知什么人给他高悦送镜子?!这是一个正常的母亲会做的事吗?
这个乔夫人实在太可疑了!
想到此,高悦直接起身,在齐鞘一脸茫然间,快步往外走,还不忘回头嘱咐齐鞘:“乔良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这两天最好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也不要随便放人进你的屋子!”
齐鞘:!!!
“是出了什么事吗?”他挺担心高悦的。
高悦却没法回答他,只道:“听我的吧,咱们之间,我定然不会害你!”
齐鞘便果然不再问了,而且在送高悦到宫门口之后,就带着小六子回了自己屋里,关门插栓,不再随便出去了。
高悦本是想问小九子话的,但是半路杀出个极度可疑的乔夫人,他一刻钟都等不了,这会儿带着幸、福两个小太监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里,只有周斐琦和赤云道长两人,那块白玉令又回到了皇帝腰间。御书房里此时也立着一面屏风卦着一张巨大的白纸,纸上墨迹未干处,能看出是景、杜、伤之外的第四门——死门,这一门可谓八门之中最凶险之处,往往落败、破局之处皆在此间。
因此赤云道长推算得极其精细,高悦来得时候也不过才进行到十之三、四。
所有的太监都在御书房门外候着,因皇帝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太监们又不是胡、张,虽着高悦乃宠冠后宫之人,但在他们的观念里也还是后宫的妃子,妃子本就不可干政,这种关键时刻前来求见皇上,小太监们真的担心自己去禀告惹了皇帝不快,再怪罪下来他们可担当不起,于是竟然一脸为难得劝高悦再等等!
高悦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待遇,初时还懵了一下,随即便觉好笑,对那小太监道:“让开吧,皇上不会不见本君的。”
小太监见他要硬闯,更是害怕,竟然直接给高悦跪了下来,只为阻止高悦进御书房。
这一下,高悦不得不细细打量了他几眼,极阳殿里的乙丙丁就算平时不熟至少在高悦眼前混成了脸熟,御书房里日常都是胡公公和他手下的两个徒弟小胡子和大胡子在伺候,这几个也都是在高悦这里挂得上号儿的,可这个太监看着实在眼生,高悦就问他:“你叫什么怎么今日御书房就你当值?”
那人道:“胡总管今日在张罗良人后事,刚才不小心扭了下腰,大、小胡公公都去看他了,让奴才替一会儿班,他们一会儿就回来。奴才名叫小喜子。”
“哦,你原是哪个所的,来御书房多久了?”
“奴才入宫一个半月,来御书房也一个半月了。”
这意思就是说,他是新近才入宫的了。
高悦只‘嗯’了一声,不再理他,抬步往里直、接、进!小喜子见此,膝行央求,高悦充耳不闻,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宠妃才有的底气,大步进了御书房,然而——
那小喜子不知怎么想得,还是脑筋本来就轴,竟然在高悦一脚跨进御书房的门后,抱住了他门外的那条腿,哭着喊:“毕焰君您不能擅闯御书房啊?!这是抗旨啊!”
高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弄得二度懵逼,刚想把人踢开就听里面传来了一声冷凛的命令——是周斐琦,说得是小喜子:“松手!”
小喜子一见皇帝,忙松开高悦跪到了一旁,边磕头还边解释:“皇上,奴才没拦住高毕焰,求陛下饶命求陛下宽恕!”
“你下去吧。”
小喜子如蒙大赦,连忙退到一旁。
周斐琦已走到高悦面前,微微弯腰,摸了摸他那条刚才被拉扯的腿,问:“没事儿吧?”
高悦摇摇头,随着周斐琦走了几步才悄声问:“这个小喜子是谁安排来的?”
周斐琦道:“太后推荐,李氏出身。”
高悦便不再多说了。
御书房里,赤云道长全神贯注,好似根本没注意到高悦进来。高悦也没打扰他,只低声和周斐琦说了刚才乔夫人的诡异之处,周斐琦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乔母宠子更甚礼部尚书,如果真像你说得这样,那她的确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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