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跌跌撞撞仿佛踩在棉花里,面前就是绝路。
“曲司天,”那声音还在身后,如蛆附骨,桀桀恶笑:“你把朕和清如的孩子送去哪里了?”
他后背贴着墙壁,惊恐地看着巨大的黑影迎面压过来。
“孩子呢?朕的孩子呢?”
“我不知道!”他猛地蹲下来抱着头,凄厉尖叫:“他已经被送走了!你别想找到他!他不是你的!是柳家的!”
“对啊,是柳家的,”影子放声大笑,震得四周空气都在颤动:“是柳家的啊,所以想必柳重明也会无比看重这个孩子吧。我会找到他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不要!”他突然忘了所有恐惧似的,猛地扑上去,可双手还没死死掐住那人的脖子,便被人按着肩膀,踢得跪在地上。
那人揪住他的头发,提着他扬起脸来,手指自脸颊上划过。
“你也想死吗?你骗了朕这么多年,的确该死,可是柳重明还想着见你呢,你不想见他吗?朕当然愿意成全你们!愿意极了!”
“可是我的清如呢,清如死了,”那影子露出狰狞的面目:“那你来代替她吧!”
“放开!”曲沉舟疯一样挣扎起来,耳边都是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啊啊啊啊啊!”
他慌乱挥舞的手被抓住,有人急促地在唤他。
“沉舟!醒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放假啦,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感谢陪伴!明天除夕,冒泡有红包呀!
PS:最后的梦境是沉舟把逼宫那夜和被侵犯前夕混在一起了,并不是bug另,看存稿箱,好像要三月第一周恢复记忆
第123章 对手
一杯温水抵在曲沉舟唇边,他想自己抬手去端,才发现手臂软软的,一层细汗将衣衫黏在身上,只能低头喝了两口。
“刚刚起热了,”床边的人将杯子放在一边,把他的手掖回被子里,摸了下额头:“现在烧退了,再躺一会儿。”
他的半个身子都倚在别人身上,歪歪头就能闻到好闻的味道,软软叫一声:“世子……”
“怎么?”柳重明低下头:“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世子。”他不回答,又叫一声,喉咙有些干涩。
从掉进莲池里,就知道八成免不了这么一遭,水好冷,却冷不过梦里的黑暗。
需要一些令人安心的声音,让他确认自己已经逃离了噩梦。
“我在呢。”柳重明看出他无聊,叉了一旁的梨片来喂他。
“姑姑那边已经安顿下来了,虽然早生了二十天,也是个哭声响亮的混小子。姑姑也还好,睡过去了,等她醒了,咱们一起去看看。”
梨片贴心地用盐水泡过,没有那么刺激的味道。
曲沉舟叼在嘴里,含糊地又喊:“重明。”
柳重明喜欢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有许多人都喊他“重明”,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居然能喊出这样唇齿生香的滋味。
“再叫一声。”
“嗯,重明。”
“干什么!”他用梨片做饵,勾着人多叫好几声,才问:“又打算加钱么?”
曲沉舟将梨片咬得脆响,像是不胜光照,用手背盖着眼睛,喉间微微滑动,嘴唇翕动,看那口型,还是“重明”。
柳重明用手拈着梨片去堵嘴,被人一口连手指一起咬住。
“小狐狸,馋肉了么?”
他搅动手指,细软的舌跟着滑来滑去。
太坏了,又勾他。
“这个样子……”他抽出手指,将水抹在曲沉舟唇上:“还想不想要我留你清白?”
曲沉舟不给他答案,只抿着嘴。
他确定自己看到小狐狸在笑,可转眼间,那双琉璃眼眨了眨,像是看到什么,笑容又淡下去。
明明什么都没有,除了……他拇指上的扳指。
不出他所料,曲沉舟推开他喂的东西,收起嬉笑,问道:“西苑的经过,我都跟白大将军将过了,世子听说了吗?”
“嗯,”柳重明没让人起身,仍就着他的手臂枕:“姑丈说他会去查,但现在只能按兵不动。”
他为曲沉舟捋了耳边鬓发:“幸亏有你。”
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同时为姑姑避开皇后和突如其来的弩|箭。
“现在还不是道谢的时候,”曲沉舟半眯着眼,轻声问:“夫人是因为受到惊吓,以至于早产的么?”
“不是。”柳重明轻轻摇头。
他们还是低估了曲沉舟的卦言,早在说起“早生贵子”时,他们就该有所警觉——姑姑的年纪不小了,无论如何也沾不到“早生贵子”的边。
可他们之前都注意到沉舟猜中了腹中是个男孩,没有更深地细究。
“石磊说,他虽一直守着姑姑,但毕竟不通医术,只知道太医进去没多久,侍女就尖叫喊人了。”
“是夏太医,”他怕曲沉舟听不懂,又解释:“皇后指给姐姐用的,也许就因为知道是姐姐身边的人,姑姑才放下戒心吧。”
“皇上那边,不好说姑姑早产究竟是因为夏太医还是因为落水,追究起来,也许不过是个留职查办。”
“姐姐说,夏太医不用留了,这事我去办,你现在这边好好住着,不用操心。”
“我把很多事都告诉姐姐了,她听我提到潘赫,给我讲了一件事。”
“潘赫被送到锦绣营之后,她去服侍皇上,在绕过窗边时,听皇上和于公公的只言片语,提到一处地名——金平庄。”
“我没听说过这个地方,改天让方无恙去查查看。”
“外面的人都等着看我跟石岩闹翻,我多过来几趟,让他们随便琢磨琢磨。”
曲沉舟一言不发地听他念叨,只对最后一句有了反应。
“不妥,”他轻声说:“白柳两家密不可分,才有最好的震慑,哪怕只是表面上做做样子,也不可离心,不信的人会多方试探,信的则蠢蠢欲动,凭空惹来许多麻烦。”
“可是……”
柳重明不解。
就像他们之前曾说过的,皇上不愿看到一家独大,三省鼎立,三王并存,各人也都有自己的冤家,就像廖广明和薄言。
他若想一路向上,早晚都必然需要一个针锋相对的对手。
而放眼四周,最能势均力敌的,便是白石岩了。
“不妥,”曲沉舟还是坚持:“世子先处理眼前的,这件事容我稍后细考虑一下再说。廖广明那边如何了?”
话虽问了,他知道江行之糊弄齐王有一套,基本不会落空。
“跟预料中一样,皇上都开口了,廖广明哪有不应的道理。”柳重明带来的是预期中的好消息:“城里没有廖广明的地方,他看起来想打乱葬岗的主意呢。”
“钱是肯定不能少,潘赫也要拿到手,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潘赫能不能撑得下去。”
柳重明叹了口气。
徐子文为他频繁带来锦绣营的消息,廖广明越来越焦躁,还不知道潘赫能不能囫囵地送到他们手上。
“有了赌约,廖广明知道世子想要什么,潘赫的命算是能留下,其他的……”曲沉舟闭目想了许久,说道:“我尽力而为,还是要靠凌河。”
“凌河?
“对。我毕竟五天只能卜卦一次,但凌河不一样。他对人观察细致入微,能从一举一动中推敲出许多细节。想吃透潘赫的心思,要靠凌河。”
而要得到凌河的全力相助,首先要把容九安从牢里放出来,推进翰林院。
“好久没有下雨了。”柳重明感慨。
真的是好久了,越来越多的人在日头无情的灼烤中,焦急地翘首盼着。
容九安的求雨赋几经修改,已然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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