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抹下,在曲沉舟的脸上添了几道黑灰滚下来的泪珠将那黑色又冲出泪沟来,显得更加狼狈。
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又在人发怒之前,将手里的东西塞在怀里,从下摆撕了布条出来,把曲沉舟按着坐在地上。
“你别哭,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呢?”他在头顶柔软的发间摸了摸:“别动,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许是摸在脸上的触感让人回到真实,曲沉舟将攥紧的拳头抵在心口上,终于慢慢平复了喘息。
那阴木枯荣皆随根本,眼见着主根已成焦炭,贯穿在他伤口中的树干也萎缩下去,抽出来时勉强可以忍耐。
直到身上最后一处伤口被绑紧,身后的人才转到身前坐下。
面前的光被挡了大半,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微微低着头。
“柳重明,你为什么不跑!”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
柳重明从下面探头,跟他面对面,看着他红透的眼眶。
“沉舟,猜猜我知道……”
他向一旁转过脸。
柳重明顺着目光跟过去,蹲在面前:“猜猜我知道了什么?”
他向另一边侧过脸。
这次柳重明索性拈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脸转过来,向前探身,欢喜地在耳边吐出几个字。
“摄元透骨钉。”
曲沉舟腾地弹起来,又跌坐在地,面如土色。
柳重明与他面对面蹲着,对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不能自抑,像是恨不能要在地上打滚似的,那一头卷炸起来的头发跟着双肩一起笑得发抖,看得曲沉舟瞠目结舌。
“柳重明!你疯了!”
“不不,我没疯!”柳重明抓着他的手,借机放肆似的:“沉舟,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你快打我两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曲沉舟的手扬起来,终究还是没落下,被人抓着捂在脸上。
“沉舟,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柳重明侧过脸,嘴唇蹭在他的手心:“我真的好高兴。”
“你几次三番说不要我管你死活,你说你不值得我自寻死路,你说要我好好活着,你早就知道。你是心疼我吗?”
曲沉舟咬着唇,忽然扭过头去:“我是在为自己觉得不值,什么透骨钉,都是你自作多情,我根本不愿意重活一次,平白再受这么多苦。”
柳重明低着头,一根根捋过他的手指。
“我知道,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如果再让我选择我还是会求来摄元透骨钉。”
“你!”曲沉舟倏地要抽回手:“你……”
“我知道没有你的滋味。”柳重明攥着不肯放:“沉舟,算是我自私,我想你。”
“你说要我好好活着,我愿意听你的话。”
“可是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就再去求一次你重生的机会,哪怕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我也想让你活着。”
“你这么聪明,就算没有我,也能寻到好出路,得获自由。
“下一次,你要保重自己,不要再为我和柳家的事殚精竭虑,也不要再心意消沉,一心寻死,由人折辱。”
“这天下有许多山清水秀的风景,你都该去看看,我不值得让你一直停留。
曲沉舟将脸转去一边,深深地呼吸几次。
“我……我不是为你……”
“我是为你.柳重明揽住他的肩:“沉舟,我愿为你赴汤蹈火,百死不悔。”
曲沉舟咬着牙:“我不愿……”
他的眉心上被贴了什么东西,打断了后面的话。
“荒山野岭,不是打情骂俏的地方,回头咱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再好好温存。”
曲沉舟的脸涨红,抓下那东西:“谁跟你打情骂俏!这是什么?”
躺在他手心里的,是一块仿如翡翠的东西,比他从前那枚玉佩略大些,变换方向时,将晨曦折射出耀眼的光。
“从那树里拿到的,柳重明就着他的手拨弄着:“你说,这东西是不是你之前说的,转机?”
第189章 木精
曲沉舟心乱如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愣应一声:“转机?什么转机?”
他略略冷静一下,很快发现自己的失态,忙拈起来细看。
那块翡翠棱角不齐,很明显没有打磨,也没有镶金配绳,像只是一块原石。
“那棵树里找到的?”见柳重明肯定地点点头,他猜测:“也许是哪个行人身上带的,被阴木吞了之后,留在树上的。”
“我觉得不是。”
柳重明张开双臂转了一圈,问:“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对?”
曲沉舟抬头,见晨曦迎面照来,而面前的人在这暖阳中被映出清晰的剪影。
在雪地里狂奔而来的人已经淡成一个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提着食盒叫他起床的人小狐狸,阳光正好,起来晒毛了。
心中的酸涩苦甜都过了一遭,应得恍惚:“没有……世子很好……”
话一出口,他立刻发现哪里不对了。
这棵树的厉害,他们已经体会过两次,这次他短剑在手,却毫无还手之力,一身是伤。
如果不是重明烧了阴木,他现在恐怕已经丁乐康一样了。
柳重明虽然看起来一身血舞狼狈不堪,可细看的话被火燎过的痕迹并不重,树枝刺穿的伤口也并不在要害处。
可问题在于,重明不光靠近了阴木,还陷在一团火海里,怎么只受了这些伤?
“为什么?”
“嘿嘿嘿,”柳重明发出得意的声音:“有件事说出来,你别害怕。”
曲沉舟见他得意就相当不爽,作势要起身:“那就别说。”
他被人按回地上坐着。
“怎么气性这么大呢,以前你可不这样。”
柳重明嘟囔一声,不敢再卖关子。
“其实从刚刚一见到那东西,我就好奇过,它一夜才挪到这儿,难不成平时就是这么追着人吃的?”
对于这个问题,曲沉舟也有过一瞬的不解,只是刚刚没有时间仔细琢磨。
这种东西,既然不能健步如飞,又便于隐藏伪装,自然是原地守株待兔的好,何至于这么辛苦,长途跋涉。
“直到后来,我送你上去的时候,才发现,是冲来的。”
曲沉舟立柳重明抿嘴笑,几乎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揉了揉小狐狸的头顶——小狐狸没有躲,呆呆的乖乖的,被他揉得毛发散乱。
“想想咱们究竟是为什么来的?千子塔倒了,皇上起了心病,这一趟回京,无论如何都有点什么东西拿得出手,好交差。如果连这种东西都不行,我想不出什么东西行了。”
曲沉舟蹙着眉。
说是这么个说法,可这东西看起来太普通了,就算有他信口胡说蒙混皇上,好歹也要有个听起来像样的口由。
皇上也没有亲眼见过会走路还会吃人的阴木,怎么可能相信这块翡翠就是木精?
像是看出他的烦恼,柳重明解释自己的猜测。
“我起初也没发现,本来打算火一起就跑出来可是脚底下踩的树洞那里迟迟不即明白了这意思。
难怪柳重明受伤不重,而自己几乎在转眼间就失去了反抗之力,是因为阴木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付了他。
再回想起来,昨天见到丁乐康尸体的时候,他和重明都在树根不远处,可阴木也是向他动手的。
“或者……是它怕你?”他试着猜测。
“肉身凡胎一个,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他真怕我也不至于受伤。”柳重明在他身边坐下:“阴木我知道得比你早,所以在定陵丘就做了点打算。”
“我琢磨着,就算真的成了精怪,它到底也是棵树,我就揣了一袋火油在身上,以防万一。”
“原本还担心不行,可是丁乐康的那枚信令让我确定,它的确是怕火,因为被信令烧过的地方都没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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