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渊自知解释不清,他知道:“你信我。事情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代。”
宁长渊转过身去,将身后徐子陵撕心裂肺几近疯魔的吼叫甩在了后面。上邪察觉到他心中激荡的情绪,剑身微微震颤,宁长渊将它摁回剑鞘,痛苦的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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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宁长渊做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昨天在军前被人那样羞辱,谁受的了。况且那姓徐的不是说了嘛,要想过桃源就要先从他尸体上踏过去。”
“宁长渊丧心病狂你还是第一天知道吗,想想在弑神之战的时候,他对自己都能下那样的狠手。”
宁长渊血屠桃源的事不出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到处流言纷纷。
林副将通报一声,走进营帐。
宁长渊背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副喊了一声:“将军。”
宁长渊久久没有回应,就在林副将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回应的时候,宁长渊陡然开口问道:“你也觉得人是我杀的吗?”
林副将犹疑片刻。
宁长渊轻笑一声,几分自嘲。他心里早有答案,何苦还要去问。
林副问道:“将军可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长渊认真想了一会儿,只隐隐记得昨晚他与徐子陵在一起喝多了,然后他们各自回去的时候。他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石头上,好像还流了很多血。
再然后......他拧着眉用力去想,一道灵光猛地炸开:“箫声!.......不错,是箫声,我记得中途的时候我听见了一阵箫声。”
“然后呢?”
“然后我好像站起来了,就去找那箫声。恍惚间看到了很多死人......很多血......再然后,我就不记得了。”
林副将道:“将军可是要找吹箫之人?”他虽这样问着,心里却并不相信宁长渊说的话,还觉得这个编造的理由有些荒唐。就算真如宁长渊所言,昨晚真的有人在吹箫,那又能说明什么。桃源里躺的那一具具尸体都是死在上邪剑法之下,这是不争的事实,普天之下除了宁长渊,还有第二个人会上邪剑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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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源。
徐子陵挥退了几个死里逃生的丫鬟仆役,独自坐在他爹的房间里。跪在他爹娘被收敛的尸体前,他真的想不明白,不过一夜的功夫。昨天还在骂他说不放心把桃源交到他手里的爹、催他赶紧找媳妇儿的娘都没了。就连那只对他忠心耿耿的大黄狗也被扔进井里淹死了。
过往的桩桩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晃过,徐子陵从白天跪到天黑。夜深的时候,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眼泪也流干了,嗓子又干又哑发不出声音。
他爬起身,再看他爹已经雪白的毫无生气的面容一眼,郑重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对不起爹,我想了很久,宁长渊这个人吧脾气是真的暴躁,有的时候说起话来凶巴巴,可是心肠不坏。依照他的脾气,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他不会不认。我想再相信他一次。爹,天镜我拿走了。我相信,等鬼族的事情解决了,他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的。”
徐子陵书信一封:
宁长渊亲启。
我想了很久,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先平定鬼族叛乱,我会带着天镜去老地方等你来。
他委托人送信去五里之外的大营,而后揣着昨晚从他爹手里偷出来的天镜,披了件大衣出门去。他并不担心有心之人看到这封信件,信里的地点只有宁长渊与他知道。
徐老爷不待见宁长渊,他又总被关禁闭。有时候宁长渊来找他玩,怕被徐老爷发现,二人就约在桃源西面的一棵千年桃树下会面。
夜风吹彻,空气之间还飘着未散尽的血腥气味。
桃源浸没在一片沉寂与死气之中,盖住了桃花的芳香。徐子陵抬头看去,见高悬在天空里的一颗孤星化作流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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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渊是第二日收到的信件。他其实一夜未睡,就在榻上坐了整整一夜。
守门的士兵说昨晚半夜有人来送信,负责巡逻的林副将吩咐不要打扰宁长渊的睡眠,故而现在才将信件送到他手中。
天光还没亮透,深蓝带紫的天空边缘染着一点晚霞般的晕红。宁长渊赶去时,无尽桃花花瓣纷纷下坠。落满徐子陵被砍得稀碎的尸体上,他伏在地面上拼凑好久,却连一只完整的胳膊都拼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风乍起,桃花依旧,落了一地鲜血残红。
第63章 亲吻
“从前武帝宽容,念在鬼族有功,一而再再而三忍让。许青轲不识好歹,凶残暴虐,胆大包天,如今竟敢公开叛逆珈蓝!若是此次再姑息之,必将酿成更大的灾祸!望武帝裁断,万万不可再心慈手软,定要将这厮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武德殿上,一阵张狂笑声。许青轲至死不肯在武帝面前低下头颅。诏令已下。由宁长渊亲手处死许青轲。
万般声音在宁长渊耳侧喧嚣。
“杀了他!”
“长渊神君快动手啊!”
“愣着干嘛!快动手啊!”
“许青轲这厮如此狡猾,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他怎么还不动手?”
“我听到说这一切其实是宁长渊与许青轲联手设局,目的就是铲除桃源,夺取天镜。否则桃源何故一夜灭门,天镜下落无踪。”
“我也有所耳闻,说是在鬼族叛乱前还有人见宁长渊去过逝川,保不准这其中是有什么猫腻。”
“要真说起来那桃源徐子陵死的真是惨啊,交友不慎,居然认识宁长渊这么一个......哎.......”
“呵。”一声讥讽轻笑拉回宁长渊的神志,许青轲一双长眸阴冷,嘴角噙着三分笑意,抬头看着宁长渊,“你这个孬种,和当年那个死亡之森叫什么来着......李霁,和他一样又蠢又孬。当年口口声声要杀我报仇,现在却连刀都提不动。”
“你不配提起他的名字!”眼前许青轲阴毒嘲讽的眼神与当年重叠在了一起,宁长渊猛地提起上邪神剑就要当头砍下去。那一瞬间盲音的脸突然晃过他的脑海,停住了他的动作。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许青轲突然笑起来:“桃源那几十口人你不是杀的很痛快嘛,那徐子陵都被你砍成肉泥了,魂魄都招不回来。你好狠的心啊宁长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比我还狠!”
桃园血案与死亡之森的一幕幕重回眼前,彻骨的仇恨在一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在许青轲的挑衅与无尽的非议声中,怒火燃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手起刀落。
一片血色飞过。
许青轲的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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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渊带着一身鲜血,手里拖着上邪慢慢走回思无邪。
西门雪问远远见他来,小跑着过来,口吻急切道:“神君你总算回来了,鬼族来了一位姑娘说要见你。她一直跪在门口不肯走,都跪了快一天了,怎么劝都不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长渊闻言赶忙跑向思无邪,刚跑到月桂树下时正见跪地的盲音回过头来。他突然停住,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上身上全是许青轲的血,他脱了外衣,将剑扔进月桂池中,这才向门口走去。
八月怀胎的盲音跪在思无邪里等了他一天一夜。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喊了一声:“长渊。”一句简单称呼却恍若隔世。她郑重磕下一个响头,“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是青轲错了。可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长渊,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我求求你......”
接下来的话,被宁长渊的一句“阿音,对不起”打断,他的嗓音压抑着嘶哑,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盲音却是听明白了,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怔愣了半晌。饶久之后,神色之间闪过一抹痛楚,两行清泪不自觉流下。她突然有些茫然,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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