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睁眼看自己,宁长渊还有些不自在。他瞥过眼去不看他,道:“你放心,待我找回真身,就不会再霸着这副身子。”放下这话,宁长渊几乎是落荒而逃。因为逃得太快,没看到身后傅云遥炙热的快要烧起来的眼神。
回到房间,宁长渊心中一阵烦躁,拿起桌上的东西就要往地上砸,可是看清那玩意儿是傅云遥刻的,又没舍得下手。又重重放了回去。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过了饶久,四下一片死寂:“出来。”
年轻刀客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恭敬道:“神君。”
宁长渊不悦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西门雪狂停顿片刻,他觉得这时候还是不要说实话的好:“刚刚,我什么都没看见。“
“......”
西门雪狂抬头看他,却见他双手撑着额头,脑袋低低垂着看不清面上表情。他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云上君吗?”
宁长渊吸了吸鼻子,从错综懊恼的情绪中抽身:“他知道了。”
西门雪狂一怔。
宁长渊觉得可笑:“他知道我不是清离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零星的灯火,面色恢复沉静。倏然他轻轻笑了一下,“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认出我。”
西门雪狂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陪着他静静立着。过了半晌,他轻声道:“神君,你还有我。”
宁长渊看身侧青年一眼,忍不住用手去揉了揉年轻刀客的脑袋。西门雪狂怔住,等到宁长渊的手离开,他抬手呆呆地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启禀神君,近日外面一直在流传着一个消息。”
“哦?”宁长渊见年轻刀客欲言又止,“你仔细说说具体传的什么。”
西门雪狂道:“外面在传说鬼族的阴魂令不是为了召修罗鬼君,而是为了召您。再加上......”
“再加上浮屠鬼域时众人看到的上邪剑法,所以认我回来是不是。”
“是。”
那日子逍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他就料想到了这一天,并无纠结,他思索片刻:“算命的有消息没?”
西门雪狂道:“白先生最后出现在叙州,而后就再也无人见过他了。”
“叙州?叙州附近有何大宗门。”几次交锋,宁长渊从白先生使用的符篆上看出,他的功法不是野路子,倒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宗门出来的。
西门雪狂道:“叙州百里范围内有三个宗门,最大的要数秋水天长的云梦泽。”
“云梦泽?怎么又是云梦泽!”宁长渊在房中踱步凝思,片刻后他道,“你重点查一下云梦泽,其他两个门派也不要放过。”
“是。”
原本每次得了命令转身就离开的年轻刀客,今日罕见没有即刻离去。宁长渊看向他。
西门雪狂沉吟道:“神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宁长渊想了一会儿,道:“嗨就先这样呗。”其实在向傅云遥坦白的一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反正他不走,傅云遥没主动赶他,他绝对不走。就算傅云遥动手赶人......他也要赖着他。
西门雪狂临走前,宁长渊又将他喊住,问道:“你说这五月二十七日,到底有特殊含义?”
他知道昨晚西门雪狂必定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年轻刀客思量片刻后道:“大概,是一个令云上君伤心的日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五月二十七是个令云上君伤心的日子~
倏然他轻轻笑了一下,“说起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认出我。”这部分57章会写!没错,我已经存稿到66章了,膨胀!
第46章 弑神
连歇了三日,傅云遥伤势好转的差不多了。
宁长渊推门的时候,正见傅云遥单手负在身后立在院子里。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他的身姿挺拔似松柏,端庄玉立,犹如谪仙置身仙境。
听见推门的声音,傅云遥转头看过来。眼中流光波动一瞬,又被轻轻掩去。
宁长渊厚着一张脸皮走上前去与他打了声招呼:“早啊。”他四下不见子逍,问道,“子逍去哪儿了?”
傅云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盯得宁长渊心里发麻,生怕这人下一秒就叫他滚蛋。
他见傅云遥嘴巴动了动,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却听见他问的是:“上回河岸旁是不是也是蛟龙?”
宁长渊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只要他不叫自己滚蛋问什么都行。宁长渊点头点的小鸡啄米似的。
傅云遥见他如此坦诚,脸上却并无喜色。他的唇角紧紧抿着,那双浅淡的眸子瞥宁长渊一眼,吓得宁长渊赶忙决定自首,马上坦白从宽。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他一开始对傅云遥的怀疑与吞下相思蛊之流的小手段。
傅云遥认真听了一遍他的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宁长渊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了傅臻你听过无梦山人没有?”
傅云遥闻言走进书房,宁长渊跟了上去。
只见他从书架上拿出一沓东西,宁长渊一打开发现都是有关无梦山的资料。有些东西一看就是年代久远,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搜集完的。傅云遥也在调查无梦山?
宁长渊粗略看了一遍,看完后人更糊涂了:“这最后一代无梦山人七百多年前就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徒弟手上!哎,等等,这上头有没有他徒弟的资料。”
傅云遥摇了摇头:“自从无梦山人死后,无梦山便被荒废了。这几百年来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踏足。”
宁长渊捕捉到他话里的“几百年”,听傅云遥的意思他几百年前就开始调查这个无梦山了。他道:“小道长我什么都与你说了,你都知道些什么可不能瞒着我。”
傅云遥从青檀木桌下拾起一叠东西,铺平放在桌面上,宁长渊一张张看过去。心头震动,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你.....你一直都在调查桃源的案子?”
傅云遥给他看的,从鬼族叛乱到桃源惨案再到琼城地震都有记载。宁长渊的目光停在最后几页的灭城之战上。
宁长渊道:“难不成这灭城之战背后也有无梦山人的身影?”
傅云遥不置可否。
宁长渊突然面露喜色,谁想到老天又叫他们有了同样的方向。他突然想到:不对啊,傅云遥为什么要调查这些东西?看看纸上除了灭城之战外,桩桩件件都和他有关系。而且,傅云遥深入调查这些,甚至于比他这个当事人还仔细。难道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人人都说的那些“丧心病狂”“天理不容”的事情是自己所为吗?
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期望,他缠着傅云遥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桃源惨案与我无关?”
“是。”两相对视,宁长渊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琼城之祸也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傅云遥说相信他。宁长渊的脑袋砰一下子炸响,他看向眼前俊容无双的青年,心情已经无法用狂喜来形容。
琼城血疫时,许世安顶着他的脸用他教授的上邪剑法在琼城大开杀戒。琼城十万百姓死于非命,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做的。秋霜城城主慕白在武德殿上指认于他,就连玄思醒来见他满身是血,大殿之上竟也默认。
那一刹,宁长渊被打入地底,再也无法翻身。可人们忌惮他的威名,只敢参奏武帝将他绳之以法。
琼城之祸后,因为失血过多他大病一场。从前人来人往的思无邪门可罗雀,玄思也离他而去。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被所有人抛弃,可是原来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相信他。
宁长渊垂下眼睑,不敢再与傅云遥对视。他转移注意力道:“哎这是什么?”
他从书桌一角抽出一张白纸,上头写着:今日,晴。
他又往下一番,发现这里也有许多这种记载着天气的纸张。
傅云遥突然从他手中夺过那些白纸,一股脑地塞进一个阁子。别过脸去,耳尖却泛着微微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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