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的地方不是白汲山,他要去的是另一个方向的无梦山。
他有种预感,慕白以西门雪狂与丑狗的死挑衅他,就一定会在无梦山等他。
无梦山下一片寂静,宁长渊注意到上回看到的最后一代无梦山主的墓碑被人砍断,墓地泥土翻乱,这里被人挖开过。
宁长渊一路小心,却没有异动。走到山口时有什么东西迎面扑来,他下意识一剑斩过。一具白骨从中间劈开,落地之时碎尸万段。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大殿内传来慕白癫狂的笑声。
宁长渊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最后一任无梦山人的尸骨。慕白把他从坟地里挖出来,就为了看自己把它碎尸万段。他对无梦山人的恨已经无可救药。
宁长渊走进殿内,见慕白正懒洋洋躺在大殿高椅上,他向下俯瞰宁长渊,像是孤傲决绝的神祗悲悯俯瞰如蝼蚁一般的苍生:“你终于来了。”
“你引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当年我娘为了让我和那个男人走,放了一把大火。我现在都记得那场大火,每次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那样热烈的火焰,一直在灼烧着我,折磨着我。你明白那种感受吗,那种困惑又痛苦的感觉。”
“我明白。”宁长渊脑海中那一场滂沱大雨,几乎淹没了他整个世界。
慕白看着他,轻轻的笑了:“我就知道你明白。普天之下只有你能懂我,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两相对视,宁长渊问道:“你要怎样?”
慕白道:“我杀了你的人,你也毁了我,我们两清了。”
宁长渊进殿的时候就观察到,无形密钥被慕白变成了一只玉佩挂在胸口,而他的头顶正悬着天镜。他心知此时此刻不能硬拼,他道:“你说的不错。我可以不插手你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你也要答应我。”
“什么事?”
“我不管你是要开天门还是做别的,只要我和傅云遥不被牵连其中。你我双方便井水不犯河水。”
慕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确很聪明。但是有一点,若是你与傅云遥其中任何一人出尔反尔,与我作对。我便不会手下留情。”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第78章 终章
慕白手握三样宝物要开天门灭世的消息,最开始的时候也有不少人不信。而后慕白抛出清风被秃鹰啄食过的尸体悬于浔阳城城墙之上,又分别用天镜与掌上灯扫平了几个程姓所居的村庄城池。众人才不得不信,慕白是来真的。
仙道人心惶惶,乱成一锅粥,不少隐世高人也被惊动出山。但还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将所有人聚集起来一起对抗慕白。
顾拂月请了鬼医为司徒鉴医治,司徒鉴醒来后即刻命云梦泽发出英雄令,将所有人召集起来。
云梦泽开天下英雄会那天,司徒鉴正在台上做讲话,宁长渊姗姗来迟。
“是宁长渊。”
“他怎么来了。”
“听说从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慕白栽赃给他的。”
“既然如此,有九天双璧在,那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分希望了。”
玄思喊道:“长渊。”
宁长渊对其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傅云遥身前。傅云遥看着他:“你最近去了哪里?”
宁长渊去牵他的手:“我们走。”
“走?去哪里?”
宁长渊道:“慕白答应我,只要我们不问世事归隐山林,他就不会难为我们。”
傅云遥目光如炬望着他:“这不是真的。”
宁长渊道:“慕白现在手握三样法宝,就算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我们先前不就说过要一起归隐吗,现在不过就是提前而已。况且当年弑神之战的时候,你不是也可以义无反顾回天鹭山吗。”
傅云遥面色冷冽,压抑着怒气道:“那你可知道,当年我有多后悔。”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底的情绪浓的化不开,“我后悔我当时没有勇气违抗师命留下来与你并肩作战,为天下苍生而战。而这一次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就算是死只要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是愿意的。”最后一句话,几近哀求,“你愿意吗?”
傅云遥定定看着他,他在宁长渊眼里看到了答案,眼神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他一根一根掰开宁长渊的手指:“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长渊泼妇闹街似的,指着傅云遥的背影骂道:“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傅云遥,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和不和我走!今天你不和我走,你别后悔!”
他话音未落,顾拂月一鞭就抽下来。抽的宁长渊猝不及防脸上赫然浮现一道半指甲盖宽的血痕,顾拂月厉声斥道:“宁长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四周的诘问如潮水奔涌:“什么珈蓝战神,如此没骨气,简直是狗屁。”
“说他是狗屁还侮辱了狗,呸。”
“快滚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样贪生怕死的人!”
宁长渊的视线穿过铺天盖地的指责声,直直看向傅云遥,后者正回头看他一眼。目光再无从前的春风化水的情意,有的只是一片如深潭般的沉寂。
而后,渊虹剑光一闪,他眼睁睁看着傅云遥割袍断义。
宁长渊眼神诧异,嗫喏着嘴唇,最后只吐出几行字:“我懂了。既然如此,祝云上君好运。”
他背转过身,被人拦住。顾拂月命令道:“让他走!”
“鬼娘子!”
“他要走你们真的拦得住他吗?”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看向宁长渊的视线透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
距离七月初七还有三个月。这些时日,以云梦泽为首的仙道众人几次强攻无梦山,皆被天镜大败而归。天镜笼罩在无梦山顶,好似一个巨大的钟罩,没有任何死角。别说是杀慕白,他们连无梦山的一块石头都碰不到。
玄思用卦象推出开天门的最好位置在临水界,众人强攻无梦山不成,便率先去到临水界埋伏。
傅云遥立在一叶轻舟中,飘荡在水面之上。他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玄思轻飘飘落在他身侧:“长渊这人虽然行事自我,可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相信他。”两相对视,玄思猛地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就不需要他提点。“我只是不开心,他不肯告诉我。”
玄思轻轻笑道:“他这个人行事自我,虽说出发点很好,可是总免不了叫人担心。从前有一回练剑的时候我受了伤,需要昆仑山顶的雪莲子入药,他冒着严寒连夜去摘雪莲子,差点没冻死在山上。”
傅云遥不经意流露出的羡艳,口吻温柔道:“能被他喜欢,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玄思瞥见他的神色道:“云上君是在自夸自己是世上幸运之人。”
傅云遥有些薄面:“我并非这个意思。”
在瞥见玄思脸上神色时,傅云遥才发现对方竟是在与他开玩笑。他从前与玄思说不上相熟,因为宁长渊的缘故总不自觉对他抱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这样聊天还是头一回。
二人又说了一些有关宁长渊的事情,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玄思在说,傅云遥安安静静的听。他听的津津有味,心里将一些事件记下,想着这次要是能活下来,日后有机会一定与宁长渊再做一遍。
再说回宁长渊这边。
自打那回犯了众怒,他灰溜溜躲进了蓬莱。他在蓬莱设下结界,玄思曾经来找过他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他整天无所事事的窝在那把太师椅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打瞌睡,日子过的美滋滋。全然不理会翻天覆地的外面世界。
晃眼三个月就要过去,七月初六那天,他实在闲的无聊。去了天鹭山一趟,他轻而易举地解开了结界偷偷溜进山中。
此时的天鹭山空无一人,他在四下逛过一圈,还踩在浮桥上摇弄,玩得不亦乐乎。清风拂过山岗吹散云雾,浮桥之上的宁长渊这才看见,云渊之上他的名字并未被抹去,正与傅云遥三字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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